种女儿家的东西是谢穗安送的,可再打眼往托盘上一看,底下还压着一叠宣纸字帖。
字帖的开头是他力透纸背的遒劲字体,南衣只看得懂后面三个字:年、快、乐。
头一个字猜也才能猜出来,是个“新”字。
南衣惊了,除了谢却山,还能有谁?
他竟然还记得她不舍得丢掉一件沾满血的衣服,在除夕之夜给她送了一套新衣服。
“新年快乐。”
他隔着纸笺对她说。
南衣捧着衣物,埋头进去深吸了一口气。
是新衣的味道,还熏过了上好的檀香。她又仔细闻,试图闻出一丝从他手中经过的味道。
她总觉得是有的。
南衣很开心,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竟生出一种有了着落的错觉。
可当她的目光无意间瞟到桌上摊开的佛经,一丝沉重又浮了上来。
她昨夜认认真真地比对完所有的字迹,确定了望雪坞里的细作就是乔因芝。今天她没来得及告诉谢穗安,只能明天再同她商量对策。
在此之前,她观察着望雪坞里的人,有鬼祟的,可疑的,她都怀疑过,但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人。
她旁观着她对谢衡再逝去的思念和哀伤,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新的生活,只有她走不出来,守在槐序院中。她只是一个妾,并没有人在意她过得如何。
所有人都相信她很爱谢衡再,南衣也深信不疑。
如果乔因芝不爱谢衡再,怎么会对南衣有如此大的敌意?这敌意是发自内心对夫君的维护,绝非逢场作戏。
可偏偏就是这张深爱的面具之下,是一个无情的谍者。是她出卖了谢衡再最重要的计划。
南衣甚至敢说,谢衡再的死也跟她有关系。
人人面上都一张皮,贪嗔痴怨,藏在内里,她能看到的,不过是水面上的千万分之一。
想到这里,南衣刚热络起来的心就平静了回去。
谢却山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就算偶尔给她一些恩惠和怜悯,恐怕也只是一种收买,做不得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