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清庵(2 / 3)

我栖春山 雾枝亭山 1563 字 1个月前

都是运往玉清庵的,两日一次,频繁得紧呢。”

“庵里有多少名师父?”

“约莫……约莫两三个吧?”

陆温又问:“两日一次,那一次送几个人的量?”

她在此住了两日,见过张婆婆割收麦田,也见过张婆婆将满满一箩筐的蔬果搬上驴车,至自铺满车面为止,可那辆驴车阔大,莫说二三人食,只怕是十余人,也是够的。

杜月瞳旋即也怔了一下:“出家人都茹素,因此食量大了些也无可厚非……”

陆温眸底掠过一丝微诧:“今夜可否,我与你同去?”

杜月瞳应得十分爽快。

雾气蒙蒙的山间清野,滴着新鲜露水的蔬果,被整齐堆叠在板车内,少女驾着驴车,悠然自得的哼着民歌儿。

这样暖洋洋的民俗小调,游荡在天地林野之间,陆温也莫名心情开朗了些许。

玉清庵地处菩提山顶峰,待她们二人提着厚重的蔬果竹篮,踏上石阶时,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到了玉清庵时,天色仍然灰蒙,佛堂内却燃着数只长明灯,映得室内亮如白昼。

杜月瞳进了佛堂,向佛堂前的尼姑双手合十,笑意盈盈:“小师父,我来替张婆婆送今日的果蔬。”

那僧尼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袭浅灰色僧衣袍子,格外素净,但令人侧目的是,那僧尼竟是带发修行,发髻梳的简单干净,鬓边簪了一朵娇媚的海棠花。

陆温微微抬眸,原来玉清庵的僧尼,都是带发修行的么?

她连眼皮子也懒得抬:“今日怎么不是张婆子来?”

杜月瞳燃了一柱香,虔诚的拜了拜:“婆婆受了风,今日我替她来。”

那尼姑道:“这又是谁?”

杜月瞳浅浅一笑:“是我的阿姐,我们一人搬,一人卸,总好过我一个人劳作。”

那尼姑又道:“以后还是叫张婆婆来送,释门弟子,一概不见外人。”

一语罢,那姑子独坐佛台之下,敲经诵佛。

陆温抬眼,玉清庵内十分简朴,却映了数盏经年不灭的青色明灯,殿中隐约泛着淡淡木檀香气,通体明净,叫人不由端庄肃穆起来。

陆温静静跪在蒲团上,先拜父母,再拜亲眷。

彼时朝霞初升,红光赫赫,千山万山,层层峦峦,照耀得如同淬了流火般璀璨迤逦。

像极了祁州郡的山川霞光。

她静静立于佛下,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仿佛看到了阿爹,阿娘向她招手。

“早知如此,为何不叛!”

她于幻梦中,哀哀哭着,闹着,求着。

收复苏凌郡的那一年,父亲、兄长亦知,不叛,是一场必死之局吧,为无情之人守君臣情谊,未免可笑。

春去冬来,又有谁记得陆家父子收复了关山十三郡,将北狄蛮族阻于天门关外,将北弥阻于大漠黄沙之后。

挨过严冬,盼来春夏,迎接的,却是高楼崩塌,是碾身为尘,污名之辱。

“咚”

玉清庵内钟声响起,厚重肃穆,绵远流长。

她的父亲,站在漫山遍野中,脚下是层叠翻涌的麦浪,他将裤脚挽至膝处,佝偻着身子,举着镰刀,割下一束金灿灿的稻穗,便兴高采烈的拿给身侧为他拭汗的母亲炫耀。

她想起来了。

裕丰七年,西北大旱,饿殍遍野。

苏凌郡人人吃不饱饭,父亲携军种植麦浪稻谷,而近处泉眼因天势热烈枯竭,父亲便带着亲卫军,子时行军,翌日寅时才至澜江边,将清水灌入木桶,再步行提桶归城。

日日如此,终于灌溉出几亩良田,开设粥棚,不必再有百姓易子而食,不必再断臂割肉,只为食一餐饱饭。

天阳璀璨,如日开云散,她的眸光从迷茫,渐渐化为清朗明澈,犹如明月光华,皎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