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等晴雯香菱回话,莺儿先回道:“她两个月钱都在宝姑娘这里领,我们都是三两。说起来我还是托她俩的福,原先我只二两来着。”
言语间,语气酸酸的。
晴雯啐她一口,笑骂道:“别在这装可怜,你道我不知宝姑娘赏给你多少首饰吗?”
“宝姑娘给的是宝姑娘给的……”莺儿嘀咕一句。
晴雯玩笑道:“好啊你,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我们锅里的,真不要脸!”
莺儿回呛道:“你个小蹄子神气什么,有些人守着锅里的还没吃到肚子里呢。”
“你……谁说我没吃到?”晴雯梗着白皙的脖颈嘴硬道。
莺儿嗤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吃到了,平日里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好你个小浪妇,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晴雯吵不过,就去动手,两女围着香菱你追我赶嬉笑打闹起来。
香菱早见多了她们斗嘴打闹,只是浅笑着看着,不时帮晴雯一把。
李奕曾对她说过,晴雯这个妮子,看起来牙尖嘴利好勇斗狠,其实斗嘴斗不过几个人,动手更是也闹不过,叫什么又菜又爱玩。
金钏掂着银子看着她们嬉闹,心中滋味一时难言。
京城贡院。
由于会试延期,为了不因此延误殿试,因而此届会试三场乃是连续进行,每场三天,一连九天。
“外交之事者,非战即和,和为上也。”
李奕望着桌上这第三场考试的考卷,剑眉微微挑起,嘴角含着一抹莫名意味的浅笑。
前两场考的是四书五经八股文以及史事国政论,考验得是这时代读书人的书本理论才学。
这最后一场,考的是时务策论。如果说前两场考的是书本才学,那么这最后一场,则考的是立场。
考试,尤其是文科考试,本身便就是一门学问,一门……取悦“阅卷老师”的学问。
考生的想法,一文不值,契合阅卷人的想法,才算解对了题。
因而,这一题,所答并非“战”与“和”之事,而是朝堂派系之事。
当今永康皇帝,向来主张刚硬政策,求战必战,是主战派。而朝廷以内阁首辅为主的百官,却是以劳民伤财为由,主张谈判讲和。
但,若朝堂政见真有这么泾渭分明,一目了然,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折在里面。
朝堂派系内,表面虽为主和,但实则,大多人心里,却更喜欢战争,更喜欢国难。
打起仗来,粮草,装备,兵丁,这……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自古战争如灾荒,凡骨似海换得奸人金山。
朝堂许多人,嘴上喊着以和为贵,心里想着打得越狠越好,手上忙不迭从里面捞油水。
至于国破?倒不必过度担心。
谁做皇帝都是皇帝,只要做的是炎夏人的皇帝,那么他们这批炎夏人的官员就还有用武之地。
这等世家长存之法,这些读书人比谁都明白。君不见,自古至今朝堂几经改换,衍圣公却一家永传。所谓昨夜秦汉今朝晋,唯我士者可衍圣。
这些年来,真正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早就辞官的辞官,被害的被害,现今能留在朝堂上的,皆非良善之辈。
无论是皇权派还是士林派,都需要一个明面上主战的人进入朝堂。皇帝需要发展派系,而士林党们需要立一个靶子来与他们唱对角戏。不然,总直接跟皇帝叫板,两方人脸上都不太好看,总得有个缓冲区。
而李奕,就要成为这个靶子,这个缓冲区!
是以,这题,绝不能“和”,要“战”为上。
既要劝战……李奕心中已有了思路。
他蘸蘸墨水,便开始笔走龙蛇: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