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罗时,他眼珠子都瞪得浑圆,似乎恨恨在说:果然都是你这便宜货干得好事。
罗时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四,他脸上被鲜血挡了个七七八八,受伤的眼睛被打了绷带,但绷带上面也都是血、唯一露出来的右眼因为疼痛还眯成一条缝,额头全是冷汗,瞧着真的是伤情严重。
只是她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她今日卖过伞的客人。
虽然害怕,罗时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谨慎:“这些伞都是我自己做的,确认过都是好的才背出来卖,可以看一下您买的伞吗?”
罗时平时做伞时候留了一个心眼,每一面伞的图案绣纹都是不一样的,她确信只要看过伞面就知道扎伤这位客人的伞是不是自己做的。
罗长远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嗯嗯啊啊的更是厉害,似乎也觉得是遇上专门来自己家找茬、想讹自己一顿的混混们了。
张三递出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青白布、竹杆轴、落着黑白流水的绘画、伞柄处还坠着一个落梅点雪的小绣包,精致玲珑,如果不是伞面一角突兀刺破伞面毛躁的竹边的话。
刺破伞面凸出来的伞骨看着就毛躁、扎手,上面甚至还撒着暗红色的血迹。
罗时默默看了好一会,又抬头看了沉香一眼,低着头走回原处,对罗长远说:“是我做的伞。”
她眼睛避开即使被堵住嘴也能看出暴跳如雷的罗长远,低着头、咽着嘴里因为紧张产生的唾液、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她没说的是,这把伞不是她买的,而是她亲手撑开递给沉香的伞。当时,伞面齐整、连一处的毛边都看不见。
但罗时不笨,她被沉香帮过两次,对方来势汹汹,可眼里却暗含着关切,明显是要找由头为自己出头的,她怎么可以破坏对方的好意呢……只是没想到这样狼狈、落魄的家庭还是被她看了个彻底。
“李哥哥这伤看大夫花了至少一百两银子,更别提他被毁掉的仕途,还有他大好的姻缘估计也要吹了,你说吧要怎么赔偿?”沉香冷冷地望着罗长远,参考曾经马家三兄弟的表现,继续自己来讨债的人设,她扯掉了堵着罗长远的抹布。
那抹布黑黢黢的、像是常年不洗被沤烂了的,堵在罗长远嘴里他被熏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这会终于被弄出来,他干呕好几下,缓过来后眼神乱飘,负责是不准备负责的,他们家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要一百两往上,还不如把他卖了算了,都是那个臭丫头惹出来的,笨死了,遇到这种事情就该装傻不承认。
罗长远刚准备胡言乱语、就地摆烂,就听旁边一存在感极弱的男孩突然阴恻恻地道:“要是赔不起或不赔就见官吧。虽然还不起钱,子债父偿,张大哥你认识官府那边的人,和他们说道说道,坐上十年二十年的牢应该还是轻轻松松,最好情况说不定是刺字流放呢,就像之前轰轰烈烈被判的那个江进良一样。”
罗长远一个激灵,江进良的案子轰轰烈烈他是听说了的,耍赖诬告不还钱,最后落得一个凄惨过街、人人扔烂白菜送去发配的结局,他那惹的还只是青楼几个不入流的女子,自己这会可是冤栽在了秀才老爷的手上,他顿时满头大汗:
“可我们家确实没钱啊。对、对了,要不我保桩亲事,把我家女儿罗时嫁给秀才老爷吧,您上一段婚事不是吹了吗,刚好有这头的补上!不是我吹牛,我女儿勤劳能干还听话、人长得漂亮不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宜家得很啊!”
沉香听着罗长远谄媚地说辞、她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三分。
“嫁人?别做梦了,摊上你这个穷亲戚,我们才是八辈子倒霉。还是直接见官吧,该是怎么就怎么,给我们李哥出出气。”沉香话赶话,继续激罗长远,现在还不是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她得忍住。
张三依言将罗长远提着走,李四捂着“受伤的眼睛”,一边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一边眼神疯狂询问谢瑾言:难道真的要见官?他这可是画的伤啊!假伤啊!假伤!
要真见了官,完蛋的可不是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