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朝站直了身子,谨慎答道:“前几日荣国…”
“母亲不想听到你撒谎。”李玄菀的声音带着股警告之意。
李风朝一口气堵在喉咙,少年总归意气,却自小靠着门第与荣华过活,加之年龄不大,总觉委屈求全与坦坦荡荡可以换来一些圆满,换得母亲对心上人的优待与满意。
“给沈家小女沈轻云的回信。”
那一瞬间寂寥秋风扬过,吹起万般萧瑟,枯掉的梧桐叶吹起又落下,像极了李风朝的心绪。
谁知李玄菀反而笑起来,一时让他摸不清她到底什么意思。
“回信便回信,又为何瞒着额娘,竟还想撒谎,倒是真不怕伤了额娘的心啊。”
李风朝俯身再次拱礼,“是儿子的错,儿子不改…”
“行了行了,那你是打算交给急脚递还是说自己亲自送去?要说那沈宅还曾是额娘的嫁妆,该是不远吧?想必也不会太偏,你去便去,替额娘向那姑娘问好。”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隐隐透着股古怪,李风朝想反驳她,却一点儿也挑不出错处与漏洞。
他想说,那沈宅是假装没错,可…
可什么呢?
那为什么又说“想必不会太偏”?
偏又怎样?
可他还是忍下了所有,像往常一样恭敬又温和,至少在母亲面前,他一直都这样。
“我交给急脚递便是。”
李玄菀挥了挥衣袖,袖口处的金丝在阳光下泛起完美而优雅的光晕,似她这个人般不可攀。
她嘴角扬起三分笑意:“去吧去吧。”
只是在周围安静下来,而李风朝刚要加速迈步的时候,她轻飘飘补充了一句:“你是喜欢沈家小女吗?”
他猛回头,眼底浮上欢喜的期待,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谁知李玄菀理了理衣袖,她将手指打上旁边嬷嬷的小臂,每一个字都往李风朝心上打,将他的期许与愿景摔成粉碎
——“额娘的意思是,你要是真喜欢她,我可以收她做义女。”
李风朝从未在母亲面前动过气,也从未对他向来尊敬的母亲说过半句重话,可今日他的语气分明就是急躁与愤怒,细听会有乞求,还带着对她明知故问的不满
——“您知道的,我从未拿她当妹妹。”
他说罢便大步离开。
*
其实后来李风朝与沈轻云交换过很多封信,但李风朝不知道的是,每一封,李玄菀都看过。
母子相同的火漆、长公主府独有的信纸、甚至是手把手教李风朝识字练笔的侯爷,一层层都是李风朝本人的无力抗争。
而那名姓马的急脚递不会忘记,自己将第一封送往沈宅的信拿给那位长公主时,他面前的女人细细展开所有,看到最后竟低笑一声
“‘谨付存心,希垂尺素’,这孩子,连这都用上了。”
可她眼里分明有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