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赶我走吗？”

语言如有实质，击得沈重澜连连后退：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配合你、只要我们等公主离开，就一起去西境找苑将军和莱将军，这些承诺难道都——”

莱西点头：

“你说得对，我是胡说的，我罪该万死。”

沈重澜受了极大的打击，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莱西为什么变了？

变化好大，让他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是因为……我没有和你说，就贸然去找陛下请罪么？”

莱西：“倒也不是。”

这么大点的小事，实在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沈重澜开始疯狂钻牛角尖：

“那是为什么？因为你需要陪伴的时候我不在，还是因为你怨我没能及时给你办婚礼？我……我绝无拖延婚期之意，只是想挣个功名。是我自私，你若是不介意，我们明天、不、现在就办也可以。”

莱西：……别太荒谬。

她真的希望大阵生成角色的时候，可以补充一点正常人作为样本。

谁整天脑子不好，光琢磨情情爱爱的啊？

就连尚未记起之前的回忆时，她也没见自己傻成这样呀。

就连阵外爱搞她逃他追的裴开霁都不这么整了。

莱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再止。

……算了。

说不通。

她摘下荷包，开始给员工发放遣散费：

“这些银两你先拿着，倘若不够，写信给我再来要就是。”

沈重澜不肯收：“莱西，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

莱西垂眸：“婚约我给不了你。”

沈重澜浮起一个悲伤到扭曲的笑：

“我只想要一个说法。”

莱西选择躺平：

“对不起，我是混账东西，我毫无责任心，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人。”

“我要的不是这个！”

沈重澜情绪陡然激动：“你去营房找我那天，可有半点恋慕之情？……半分也好。”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是弱下去，充满了自欺欺人的意味。

莱西一向不爱说谎，但也不喜欢伤害别人的自尊：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已经做过的决定，没有回头路的。”

沈重澜表情转瞬间黯淡：“……我明白了。”

莱西不明白他明白什么了，但她希望他是真的明白了。

她把钱给他，又塞了几个宫人去给他送行。

当年苑秋要赶他走，多少还宽裕了几日。

莱西可好。

说让他走就立刻安排，送人的效率竟是比苑秋还要高。

沈重澜没多少行李，但收拾得很慢，仿佛慢一点，就能让莱西回心转意一般。

然而直到他将全部家当都拢起来，也没等到莱西说一句“刚才的都是气话”。

甜蜜的气泡破碎，只留下一滩水渍。

这么点痕迹也叫灼热的夏日烘没了。

朝夕相对的漫长年岁过去，莱西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沈重澜麻木地背上行囊，听见公主吵吵嚷嚷地跑过他的院落：

“莱西，逸王给本宫赐婚了！——那个鸟什么什么的，是什么玩意？”

另一头传来莱西的回答：“钤都没有姓鸟的人。”

公主偏不信。

拿出圣旨，指着“乌月酬”三个大字的开头，非要莱西认输：

“你看，这不就是鸟吗？”

莱西：“不然你先数数里头有几个横？”

公主的脸都埋到圣旨上去了：

“没有横呀。”

她刷拉一下收起圣旨，瞪着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