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拧干沾了水的衣袖,走到围观人前,稍抬了音量:“他们吟诗的时候情绪太激动了。”
宋青云故作讶异:“什么诗,如此振奋人心?”
莱西抚平袖口细细的纵向皱褶: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周遭的看客都听见了,齐齐笑起来:“为了这首诗有什么好激动的?”
宋青云跟着一起笑,指甲却已掐到了手掌心里。
——那刁奴,竟叫莱西发现了,嘴里还没个实话。
这下可好,老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必先把这刁奴送上黄泉路。
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只是想利用公主落水,让逸王把沈重澜逐出钤都。
这不过是为了给莱西和裴开霁创造机会,可全无谋害公主的意思!
该跟莱西解释吗?
她未必知道小童是他的人,轻举妄动,等同于不打自招。
唯今之计,只有……
断尾求生了。
宋青云挂着笑,殷勤地与莱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公主被打捞上来,方趁着人多悄悄离开。
——他要去寻那满口胡言的混账小童。
因莱西去找他说话,围观人群自动退后,将宋青云的位置留在最前。
他离开之后,其他人迅速补了上来,都派各自的家奴去打探前方是什么情况。
比起公主的伤情,他们更关注的是谁马上要倒霉了。
其中固然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但投机之心占比更多。
芝麻点大的小事,都能成为一个家族飞黄腾达的开始,这叫人怎能忍住不去削尖了脑袋找机会?
莱西可以理解。
可惜这次要让他们失望了。
逸王要想让公主安安分分地留在将军府,至少不会伤及沈重澜性命。
而他又无官职在身,即便废去与莱西的婚约,恐怕也是留不出什么肥缺的。
莱西轻哂,转身回到同窗中去:“她还好吗?”
听到她的声音,公主警觉地扬起湿漉漉的小脸,未开口,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你是故意让你那哈巴狗救本宫的时候打我脑袋的!”
沈重澜大呼冤枉:“我刚要把木棍丢给你,你就死死抱上来,我不打晕你,咱俩都得葬身湖中,你这人也忒不知感恩了。”
公主气急败坏地扯起衣裙:“本宫落水,莫非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沈重澜理亏,摸摸鼻子,不再跟她争论。
公主哼了一声,拨开紧贴在额头上的湿发,把身上的被褥裹得更紧,又打了个喷嚏。
今日竟然只是她来钤都的第二天。
一想到和逸国人成亲之后要留在这里,公主顿觉下半生都灰暗了。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贡献了马车。
有人扶公主上车,又从沿街的食肆要来一碗新煮的姜汤,辛辣温暖的味道驱散了公主心头的寒意。
她心里一暖。
那人正躬身进入轿厢,遮挡住了车内的光线。
公主手捧姜汤向那人道谢:“今日多亏你……你有什么心愿,只要是本宫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帮你完成。”
来人抬起头。
公主失声大叫:“莱西?!”
莱西反手捂住她的嘴,顺势坐到她身侧:“让你做什么都行?”
公主哼哼两声,扒下她的爪子,脸转向车外,假装没听见莱西说话。
莱西语重心长地劝:
“我知晓殿下并非不明事理、公报私仇的人。适才其他人或许没瞧到,但公主看得分明,哥哥究竟为何撞到了公主,您心里是有杆秤的。”
公主:“哼,所以你要给那哈巴狗说情?”
莱西不答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