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不等大脑判断出情况,她就先拽着楚春信跳下马车,躲在车身后避开密集的箭雨。
一根又一根漆黑润泽的兽角箭钉在马车上,刺破挡风帘,直把车厢扎了个对穿。
万幸她们刚才下车及时,否则早就被扎成筛子了。
箭雨急落。
莱西艰难护住楚春信,挪到中间那驾马车,想与爹娘汇合。
然而她刚挪到那辆车后,一根箭就戳破车体,逼到了莱西眼前。
刺穿马车时,箭支上已卸去了大半的力。
它对莱西无害。
但殷红的箭头和逐滴落下的血,又确切无疑地说明了它即将对莱西造成伤害。
马车里只有苑秋和外祖母。
莱西颤抖着手,擦掉了箭头上的血,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有人受伤的事实不存在一样。
手指碰到温热水迹时,车里响起苑秋的哭嚎:
“——母亲!”
楚春信一把将莱西拉开:“笨蛋,血都变黑了,这玩意儿有毒的,你也敢碰。”
扯走莱西,她才上去查看母亲的状况。
莱西站在原地,心里出奇的宁静。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她不是生性凉薄的人,即便车里受伤濒死的人只是无辜路人,她也会因此而动恻隐之心。
但现在没有。
那颗良善的心仿佛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和她翻看话本时的情状一般无二。
她呆站在那里,直到侧边冲来一紫袍青年,属于沈重澜的气味将她团团包裹:
“板栗妹妹?板栗妹妹?”
她抬头看着沈重澜,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狐狸哥哥有点陌生。
他从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对她的在意的。
……就像她对他一样。
构筑起世界的砖石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块,一切摇摇欲坠,勉强维持着平衡。
但有关彻底撬动它的支点该如何寻找,莱西却没有任何头绪。
头疼。
撕心裂肺的疼。
像是变成了拔河的绳子,两方都在竭尽全力地争取。
沈重澜只当她是悲伤过度,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柔声哄道:
“没事了,板栗妹妹,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若按照以往一般行事,这一趟必然是走不成了。
但射向外祖母的这一箭,着实让莱晖和苑秋意识到了朝局的凶险。
他们只好商议着让孩子们留下、由沈萤照看,二人则秘不发丧,带着外祖母的尸体及早赶回边境。
用兵果然和用人是相通的。
慈不掌兵。
一旦碰到不得不用策略的时候,莱晖和苑秋比谁都心狠。
马车丢下了他们三人,臃肿的行李也大幅缩减。
二人轻车简行,只骑快马。
临行前,仅仅来得及跟女儿说一句:
“保重。”
旷野上只余莱西、沈重澜和楚春信三人。
风很大,吹得莱西感觉自己稍微有点迷失。
三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沈重澜终于下定决心,拾起一根地上的废箭扎入手臂。
莱西忙回神问他:“你这是……”
沈重澜扯开苍白的脸,勉强对她笑笑:
“地上有血,却无伤者,不好交待的。”
箭簇上抹的药毒性极强。
饶是沈重澜沾上的余毒不多,毒性还是迅速发作。
未进钤都,他就已然神志不清。
莱西想去他的车厢看顾他,尚未挑开帘子,就被楚春信劈手拦住:
“男女不可同车,你这时候下去,全钤都的人都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