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理好纸张的碎片,忽而发力,将所有纸片都揉进了掌心。
——桃华宴。
不日就是莱西的桃华宴,宴会上,他有机会与莱西单独相处。
届时,他必然可以好好羞辱一下这个女人。
虚伪狡诈。
和她相中的那个乞丐哥哥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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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开霁静候数日,然而,秦国公府上却未收到莱家桃华宴的请柬。
他去问母亲,母亲笑道:
“我如今是双身子,小莱惦记着我不好走动,只从我这儿讨了一封贺信走。你若是也想表达祝愿,再写封信就是了,写成之后,我会派人送到莱家去,保证她一定能看见。”
知子莫若母。
儿子对莱西超乎寻常的关注,秦国公夫人当然早有所觉。
虽说莱西在逸王面前声称自己与沈重澜两情相悦,然而她识人无数,自然清楚莱西对义兄并无情意。
若是她能与裴开霁培养出暧昧情愫,门当户对的两家自会水到渠成地结为秦晋之好。
如此不仅方便秦国公的谋算,短时间内,也有利于裴开霁的仕途。
因而裴开霁写成了信,她看也没看,直接就命人送到了将军府。
裴开霁目送送信人离开,掌心因激动生了一层薄薄的汗。
书面写信总不如口头直陈激烈,写下羞辱人的言辞时又会让裴开霁产生同样的耻辱感。
但他克服了一切阻碍。
他将毕生能想到所有难听的词汇,都用来形容莱西。
在信里,他说莱西是个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居心叵测刁钻刻薄的坏东西——是的,“东西”。
为了加强语气,他甚至没有用“女人”。
他就站在府门口,方便第一时间阅读莱西的回信,或是干脆第一时间看见怒气冲冲的沈重澜。
日头渐西。
和风熏得他昏昏欲睡。
直到秦国公夫人派人传他去吃午膳,将军府也没有送来只言片语。
石沉大海。
裴开霁又气又恨,草草陪父母吃了饭,回到房间奋笔疾书,又写成了若干措辞激烈的书信,让人送到将军府去。
不多日,小厮回禀:
“莱府管家说,今日起,您写的信一律不收。”
裴开霁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但至少他打到棉花了,是不是?
那团棉花现在一定很伤心吧?一定很愧疚吧?
她是不是嚎啕大哭着叫停了桃华宴,独自躲回闺房黯然垂泪,希冀能重新赢得他的认可?
将军府究竟发生了什么,裴开霁无从得知。
直到盐画节的这段时间里,莱西都表现得一如既往,似乎那封信并未真正伤害到她。
——怎么可能?
不过是为了最后的体面强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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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画节对逸国人的重要性仅次于迎新春。
相传逸国发端于沿海,祖先以海边白沙画成精美的图案祈雨,经年祷告后,上天为先祖赤诚打动,为他们降下了丰沛纯洁的满江。
之后祖先溯游而上,找到水草丰美的钤都并在此定居。
虽然他们已远离了朝夕之池,却依然没有忘记上天的恩典。
每逢四月初六,逸国上下都会在天井中作画,同时绘制画作赠与亲朋好友。
贵族爱用盐和细腻的白沙,普通百姓的材料则以普通砂土为主。
近年来,更有商贾瞅准机会、向京中望族推出染料浸染后的彩盐和彩砂,盐画节便愈发热闹斑斓。
傍晚时分,贴身小厮小心翼翼地端着瓷盘跨过门槛:
“少爷,莱小姐给您送了盐画,还让我带了一封信来。”
裴开霁舔舔嘴角,咽下兴奋的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