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揉碎了撒在清霜玉洁的白玉板上。
逆着的湖风让枝木摇曳,飞檐下,树木斑驳的影子随着宫灯晃动。水中藻萍一层层荡开涟漪。
猩红的湘裙混了碎发在风中绽开出烈焰般灼灼的颜色。
她就这样不悲不喜地望着他,清透的美眸只盛下沈容之的模样。
“四殿下。”
错觉似的,姜寒月往日清冷的声线在这月色中仿佛软下来。
“您如何也出来了。”
男人快步上前与她并立于桥中央,顾忌着距离,局促地刮了刮鼻子埋头含糊道:“没什么,我出来醒醒酒。”
“此处人少,我见你只带个丫鬟不太安全,便叫住了你。”
即使低了头,姜寒月还是在他略有些红的脸颊瞧出些不自在。
“听说今夜会有烟火,臣女不爱在殿里呆着,想寻个好去处赏一赏烟花。”
她垂眸看了看脚下白玉阶,抿抿唇。
“此处就挺不错。”
“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
“殿下不觉得很美吗?”
沈容之只恨自己没文化。
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此良辰美景竟脑子空空想不出两句文邹邹的酸诗附和一二。
他抠抠脑袋,用尽毕生所学憋出一句,“是挺美,就是蚊虫多了点。”
美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提灯望着他满是揶揄。
“殿下这么说也没错,蚊虫是挺多。”
沈容之思及自己方才的回答,想寻个洞将自个儿埋了,做什么说出蚊虫多这档子煞风景的话。
这嘴是真笨,好歹夸夸她衣饰也好啊。
“那个……”
“上香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沈容之真心实意道:“对不起。”
“往后不会了。”
意外于他还在纠结这档子事,姜寒月捏紧手中宫灯。
“往事已过,殿下不必纠结于过去。”
“何况,本就是臣女任性,这才脱离了殿下的保护。”
“算起来,殿下那通禁足才该是无妄之灾。”
“是臣女对殿下致歉才对。”
说着就要行礼,沈容之赶忙扶起她双臂,止住动作。
“不过是几天不能出宫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姜寒月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再找不着别的话题同她搭话,沈容之不敢看少女眼睛。
气氛开始冷场,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就在此时,夜空里传来几声闷响。
火星拽着拖尾发出破开空气的声音窜上天空,响声过后绽出红的,黄的,绿的万堆霞光。火树银花,点亮星空。
一颗颗,一点点火光布满头顶方寸空间。
金丝菊似的烟火终于开满天际,炸开后流光溢彩又窸窸窣窣四处奔去,片刻如开败的花朵消逝不见。
新的火焰升上去代替了来,再如此铺满一整个天空。
姜寒月叫这华丽的一幕吸引,目光投向夜色。
烟火的光彩落在她身上织就一层夺目的美感,直叫沈容之移不开眼分心去看天上的绚烂。
少女与沈容之咫尺之遥,她望着天边,少年就望着女孩。
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冲破忸怩的枷锁,一种迫不及待想让对方知晓自己心意的冲动迫使他罕见开了口。
“寒月,我……”
“嗯?”
夜风吹乱了青丝,姜寒月将碎发别到耳后,转头专注地看他。
让少女注视着,告白在喉头卡了卡,还是一鼓作气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我心悦你。”
烟火声音太吵,姜寒月一时没听清他言语,疑惑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