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还骗自己呢?”
“一个胎记变成一道瘢痕,不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这簪子、这纸笔与书信、还有小姐敲开太子府大门的那一枚玉佩,是您幼年所赠,小姐死都不会离身的。”
“又怎会随随便便……送给旁人?”
“而且,奴婢曾去书去扬州,询问那些谢府的旧邻……大家说,谢府覆灭之时,并未见小姐的踪影……”
“这世上多的是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简单地维持年轻时的容颜……总比延年益寿要好办到吧?”
李承赫苍白冰冷手指,攥紧手中的玉簪,任由那尖锐的簪头,扎进自己的手掌之中……
艳色的血,滴答垂落。
他似感觉不到疼,只是麻木地开口。
“倘若她真是谢绾……为何不说?”
一旁的寿月公公眼见纸包不住火了,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眼底尽是苦涩,“回陛下,奴才曾听到谢绾姑娘在私下里的絮絮叨叨,说她就是曾经的谢绾,只是有了些因缘际遇,才变成的现在模样。”
“之所以伪装身份,是为了查明当年谢府满门被灭的真相,后头知道了真相,与您的关系却已经变得剑拔弩张……”
“到后来,苦在心头,有口难言……”
“闭嘴!”
李承赫心间一痛,一股腥苦的血流,顺着唇角涌出。
胸腔之间,好似被人插了万剑千刀,要将他的骨肉、血肉、筋脉、一寸寸剥开、再敲碎!
“滚!”
他手持簪子,双目猩红,控制不住地低吼。
“都给朕滚出去!”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
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桩桩件件,将他最后一点侥幸给掐灭!
犹记得,谢绾初入府时,她被凌霄芸杖责昏迷,昏迷之前,那一句发自肺腑的怀安……
也记得他第一次打她的那个雨夜,他的巴掌、生硬冷漠,将她的所有眷恋给抽走。
也许那个时候,她是想告诉他真相的。
但一天天、一次次、一步步……
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的。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李承赫心痛到窒息,手中的簪子都举不动了,整个人像被抽干全部的力气,像即将被溺水的囚徒一般,奋力挣扎、想往岸上游,却怎么都游不动……
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灵魂,一寸寸下坠,永不得超脱。
内殿。
传来稚子哭泣的声音。
午休的李乾醒了,响亮的哭声萦绕在整个大殿。
李承赫像是被抽回了一点意识一般,茫然地往内殿望去。
准备离开的环佩,看到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心里头刚歇下去的怒火,陡然升涨。
这个禽兽!
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他跟愉妃的孩子?
环佩冷笑一声,说出那锥心之言。
“李承赫,当初若不是你逼着赶走小姐,如今小姐的孩子,只怕也这么大了吧?”
“养着你跟别人的孩子,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真让人恶心!”
环佩实在厌恶,不再看李承赫的反应,转身离开。
……
砰。
殿门被狠狠砸上。
养心殿伺候的宫人,刚才都已被遣走。
整个养心殿,只余下哭闹不已的孩童、满目哀绝呼吸困难的李承赫,还有那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突然浑身僵直的寿月公公。
环佩临走前的那番话,点醒了一直困惑的寿月公公。
他觉得,依照李承赫的脾性,哪怕有了孩子,也不会过多恩宠,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养在身边、日夜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