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这只心魔的模样，百里安脑子轰然一声，浮游在虚暗空间里的无数碎片纷纷竖立起来，以着锋利的棱端，尽数刺入他的头颅与身体中来。

“你眼睛看不见，如何看得到我激动与否？”

“你并不是一个执着于力量的人，可你却如此急切地想要变强，甚至不惜走仙、魔、妖三道同修这样一个艰难的道路，你不妨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啪”一声轻响。

而心上锁骨间所镶嵌着仙人泪的那处地方，也愈发滚烧灼痛起来。

林曦敛去了面上的玩笑之意，神情渐渐凝肃起来，她垂颜以手指虚虚摸向百里安结霜的脸颊，感受着他体内暴涨的妖气。

百里安所立着的紊乱空间在这一瞬间宛若碎掉镜片一般，千分万裂，在那破裂的空间后背是无尽的黑夜，如同可怕的恶兽的巨嘴，乱象纷呈，灯火影烁间，处处皆是光怪陆离之乱象，人心陷入其中，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殆尽。

她怔怔地拾起那断裂的手绳，却在断口处摸到了一截燃烧的痕迹。

他说：“这是你第一次正面回避我的提问。”

白少颜似是也感应到了百里安的变化，面色怔然地看着躺在林曦身边的百里安，漆黑长发在顷刻之间变得银白如雪，额角可见若隐若现的银色龙角，虽没有她头上的龙角那般狭长，可观其轮廓模样，竟是如出一辙。

可是她手里所做的血腥行为，却让百里安眼神炽滚发烫！

深深贯穿插在百里羽胸膛前的剑锋被一寸一寸从身后拔离出体。

他目光森森，异色的瞳孔不断在眼眶之中持续痉挛外扩，身体狠狠一晃，随即又被他稳稳站好，他抬起青筋暴起的手掌，遮掩住自己的脸庞，观不清楚他此刻是何模样。

那具女尸腹部，咽喉，四肢，心脏，皆被那锋利的钢索贯穿吊起，身上的鲜血甚至都已经干涸成了褐色的癍痂，被贯穿的伤口发黑，可见溃烂的内肉。

百里安只觉得自己身边起了一大片宛若炼狱般的火焰，滚滚浓烈的狂风里，席卷着的皆是万物苍生痛苦恐怖的嘶嚎以及猩浓的鲜血死亡气息。

白少颜长眉微敛，一张精致的俏脸含霜带雪，薄唇轻咬，冷意显露无遗，“我的主人，才不丑陋。”

白少颜仅抿薄唇，低低沉声道：“主人……在妖化。”

百里羽僵冷的目光微微偏视过去，落在了一片虚虚游动的碎片之中。

少女抬起沾满血的脸，浓黑乌卷的长发半披半扎，额前的刘海留得很长，半遮半掩间仍旧可以看清那黑发下一张年轻美丽的脸。

百里羽眼神依旧冷漠，只是那冷漠之中有添加了几分别的东西。

“毕竟，师尊的眼睛只有这世间风月却无我啊，若是阿娆再不努力一些，师尊是不是就要忘记阿娆了呢？”

林曦心头震撼。

百里安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低声道：“你倒是比现实世界中的父亲要可爱多了。”

可是她却再也无法感知到百里安的灵台所在。

……

原本消失的天玺剑装与宗羽，好似又重新长回到了百里安身边一般。

林曦轻笑道：“我眼睛看不见，不知此刻百里少主是何模样，竟能引得小白姑娘你如此激动，莫不是妖化得不成人形十分丑陋了，小白姑娘不妨同我说道说道？”

百里羽任由那具女尸悬吊在自己的身边，他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百里安：“若你当真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的话，你又为何会如此生气。”

百里羽冷漠的面容间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悲悯，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隔着万千空间碎片凝视着百里安，说道：“你觉得此刻所经历的一切，皆是梦境吗？”

沉沦的世界将他彻底淹没。

发现他本就低凉的体温此刻在急速下降，眉毛睫羽，都飞速凝结出了一层浅浅的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