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献上魂祭认我为主,自是无法对我说谎的,你口口声声说当年玉岭关一战,是天玺剑宗背信弃义,弃八千武夫于不顾导致的悲剧。
这也就是说,你所知的真相也就这么多了。”
端墨似感到好笑:“你还对自己的父亲抱有期望不成?别忘了,你与嬴袖身在剑阁,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能够置之不理。
你觉得对于那些外宗子,他又怎会心存宽念?这些高高在上手掌权利的人,从来都只分利益,那些律令严法,都不过是说给世人听的罢了。”
百里安也笑了起来:“你也别忘了,葬心是如何引你入剑阁之局的。
他手中的棋子从来都是半真半假,能够让你看到的底牌与故事,那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并非是我相信剑主羽,而是比起葬心这个人,他更不值得信任。”
端墨一下无言了。
百里安抬起手指点了点天山,道:“昊农作为万人往弟子,对魔族的厌恶程度比起天玺剑宗只多不少。
可是你看看,若非有你口中所说的这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他何以会为葬心所用?”
端墨表情变得精彩起来的同时,背脊寒意愈发悚然入骨了。
若真如百里安所说,那么葬心此人玩弄人心权术的能力究竟是有多可怕。
百里安继续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七百年前,正魔两道之间的战争并未就此结束。
魔宗宗主昭河只是破境失败而非陨落,哪怕他没有跻身入通瞑之境,他仍旧是千劫境的可怕魔修。
万人往弟子这般坏他好事,他必是对其宗派恨之入骨,何以他不将余下的老弱病残一并杀之泄愤。
毕竟这对于当年的魔宗而言,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小事。”
端墨睁大眼睛:“你是说……”
百里安眼角一掀,目光冷淡:“葬心最擅埋棋种子,就我所知的幽鬼郎,便是他三千年前所埋下的一颗暗子,七百年而已,不算太长。”
端墨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自认为自己能够在琅琊魔宗内脱颖而出,成为一宗之主,心智与野望皆乃上上之选。
可今日与这少年一番细谈下来,竟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无知孩童一般。
那葬心乃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心思若海还能够理解。
可这骨龄稚嫩的小鬼,竟能看穿葬心的步步暗棋,在手中条件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三言两语间便推演出了可怕的事情的隐藏真相。
百里安召出秋水剑,轻呵一声,道:“你若心有疑惑,不妨同我上山一观,若我没猜错的话,此时葬心……怕是已在天山之中了吧。”
天玺十三魂索,已断其二。
原本遥在天云之间只能够看得见巍峨轮廓的剑山已经沉入云层之下。
时而又破碎的山体在运气中环绕不坠,似是被一股特殊的力量引浮。
天色黯淡,落雪凝光,一枝寒梅自屋墙外伸入进来,迎风如蕊,颤颤巍巍。
宁非烟倚靠在楼阁侧畔,鬓间发丝在风雪之中轻轻吹舞着,她缓缓掀眸,天生脉脉含情的柔美眼眸里似有碎玉流光。
楼栏前的夜色里,忽然划过一道轻盈的银光,流灿如水晶化影般。
冰晶般的光屑如尘,在昏暗凄迷的夜晚中,显得幽然美丽。
宁非烟支起手臂,青花缠枝的雪色大袖在猎猎夜风寒雪中振舞不绝。
只见那道轻盈的银光化为一只水晶蝶,落在她的指尖缠绕。
水银月光般的蝶翼振颤扑扇间,忽然燃起一缕绯红的火光。
宁非烟低敛着眉目,宛若夜色的瞳仁里映着那缕微微的火光,眼尾轻弯,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天山剑冢,未得宗主命令,不得擅自入内,御首大人以秘法试探天山剑冢,可是坏了宗主规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