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有鲤翻跃,银钩划破水面,搅乱一溪春皱,溪石岸上一垂钓者,头戴草笠的男人起竿收钩,咬着钩饵难逃的锦鲤十分巧妙地被他重新甩入溪河之中。
而那一行狂草水墨字,随之消寂散去。
看似简单的甩钩收饵,放鱼归溪,并无其他稀奇之举。
可溪河之中不动如山的草篆剑书却是被这一鱼一饵轻易破去。
菁狂目光落在笠帽男子身后背负的白玉剑上,轻笑道:“看来六师弟中幽一行,山河剑已有大成之势啊。”
六剑姬裴拢了拢滑落的围领,将脖颈间的陈年断伤遮掩住,他垂眸看着水中鱼。
“灵根者,内秀天藏,故此需要以引灵石做辅,方可窥得灵根品质,那少年看起来气息平平,却是能够在芸芸之中,察觉到这稚子不俗,但论这份眼光,也是一个可造之……”
菁狂道:“为何忽然不说了?”
六剑姬裴偏过首,目光平静地看着树下女子:“四师姐,你的道心,乱了。”
天玺十三剑,能力各有千秋,论神识感知力,当以破立而后的姬裴最强,虽菁狂并未察觉云容心境有异,但既然他说她的心乱了。
那必然是乱了的。
“哦?”菁狂眼中顿时起了趣意,摸着下巴看向云容那边:“这可真是奇事啊,万物皆浮云过眼,千般万利皆是空的剑痴也会有心乱的时候?”
云容眉头微皱,道:“水流而境无声,得处喧见寂之趣,心虽山水而动罢了。”
六剑姬裴却是不理她那玄而又玄的说法,不留情面地一言道破道:“四师姐是不是认识那少年?”
云容神情冷淡,头偏向一边:“不认识。”
姬裴颔了颔首,道:“我看这少年颇有根骨,心性温和不失傲骨,沈盏不如将他收了做弟子。索性你的少清峰与四师姐的泉雪峰相近,若真养出了个好剑胚,日后也好常与四师姐试剑,你也可以省了日夜被她就近纠缠的烦恼。”
溪岸间,忽然又多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她身着天玺校服,可腰间却并未佩剑,手中拈着一根极细的金色绣花针。
被称为沈盏的女子排名十一,剑名凤仪,与姬裴身后山河剑同为秦国旧剑。
这女子赤足行于溪水间,绣花鞋不俗不雅地悬系在襻膊间。
她看着姬裴,面上一阵苦笑:“我这凤仪剑,可不适合男子来学。”
夜幽里的溪河之畔,一时沉默无声。
姬裴眼底的打趣之意散去,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盏提起裙摆,在距离姬裴不远不近的岸边坐下,举目望天,柔声道:“韩秋鹤心思不存,驱蛇伤人,收之无用。”
姬裴甩动鱼竿,神情不变:“来者不善,静观其变就好。”
菁狂叹道:“树高招鬼神啊。”
话音将将落,他足下溪河粼粼而起,四野无声,水流之中却宛若隐含天地古语,硕大的水珠破溪而出,迅而皆为冰珠,在水面之上滚滚而走。
菁狂握笔虎口,鲜血骤乍!
他凝眸,眉宇漫上一层霜雪白意,又叹了一口气,道:“长青亭里的那怪物这几日闹得是格外的厉害,巴青二爷今夜怕是有得忙了。”
长青亭,乃是天玺剑宗名胜古迹之一,亦是晨时昏定时弟子课修之地。
可罕有人知,那依山傍水追夕阳景亭之下,镇压着一只古螭。
螭着,龙也。
如今这片大陆,真龙早已绝迹,天地人间各不寻。
龙生九子,其一为螭。
当然这只是传说,古螭与真龙这种神圣的存在遥隔十万八千里,至多体内含有龙族稀薄的血脉。
可即便如此,仅凭那一点稀薄血脉,也是叫它成为纵横上古时期的天煞大妖,令不少仙佛为之战栗。
六剑姬裴两百年前,南疆巫地历练修行,遇此绝物,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