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臣们口中的窟窿眼就在那一口长气之下,宛若皆霜般冻结凝固,随而消失不见。
在众魔呆若木鸡的目光下,嗣空含笑的面容盈散着邪气。
他面上的皮囊一点点地融化成雪雾,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黑色的发丝缓缓褪变成奇异璀璨的白金之色。
他眸色猩红如狂,舔着唇角笑道:“放心,我的能耐大着呢,只不过小绵羊们,陪着你们胡闹了这么久,我的肚子有些饿了呢?”
“他不是道满王!他是尸魔!尸魔!”
而且这强大恐怖的鲜血气息,绝非是一只普通的尸魔!
面对如此强者,在没有魔河的镇压抗衡之下,仅凭他们,显然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嗣空本对这群魔族勾不起多大的食欲。
只是强行开启空间碎片,引渡邪兽过海,着实消耗了他不少的精血。
在那渴血的欲望之下,也是容不得他继续挑三拣四的了。
咔嚓,他抬步碾碎脚下基石,含笑的面容忽然一滞,他在风息之中嗅到一丝异样熟悉甘美的血气。
嗣空视线落在脚下断碑上,目光陡然一凝,死死地看着碑文上洒落的点滴鲜血。
他弯腰俯身,手指轻轻拭起那抹鲜血,放入口中浅尝。
鲜血的气味在舌尖泛滥,嗣空眼瞳蓦然大睁,猝不及防宛若中箭一般从高高地断碑上竟是狼狈摔下,溅起大片灰尘。
他仰倒在一片尘土里,四肢与身体猛烈的抽搐着,畸屈着,脸上涌起激动病态的潮红,口中不断发出咯咯如同野兽低咆的声音。
他扭曲大笑着:“是她!是那个女人!竟然是她!好!好得很!找着你了!终于找着你了!”
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一只饥饿的尸魔忘记渴血的本能,让他红着眼,从尘土中爬出,一边笑一边哭地朝着远方天际追狂而去!
留下一众捡回性命的魔臣们,惊魂未定。
这些个可怕的疯子,一个个的,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
……
滴答!滴答!
夜色寒露自静谧的枝头落下,滴坠在山石之间,如清脆如碎玉之音。
星空迷上林野,飘摆的夜霜凄迷,林下漏月光,疏疏残冷清辉落满衣襟,一只寒鸦冷冷地飞过。
宁非烟被耳畔滴答的水声所扰醒。
她撑开千钧般沉重的眼皮子,入目之下,是浩浩汤汤的无尽林渊暗海。
夜风寒寂,深暗尽头,这座北方林渊之地里笼罩的雾色自此间看来,终于稀薄了些。
宁非烟缓缓地撑起了上身,她仰起头,发现自己正落于一片荒芜之地。
身下是一片雪白细沙,周身旷野荒凉,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河滩,对面是茂密的荆棘,湍急的水声从不远处簌簌传来。
身体隐隐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肉身的冗重感摧骨折心。
一起身,鲜红淋漓的血色就从她的眼耳口鼻中洇流出来,在她脸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斑驳痕迹。
五感从深度昏迷之中回归,肺腑撕扯的巨疼席卷全身,宁非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身体有多糟糕。
尤其是后背为舍魔利重创未愈的伤口,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根脊骨已经寸寸断裂,光是起身的动作,就是叫她大半边衣裳都血染湿透了去。
临死,怕也不过半步距离了。
宁非烟却不甚在意地抹去脸上的血迹,看着不远处,北渊妖帝庞大如山的尸体,轻笑出声。
绝杀之战,须臾之间,生死一线。
只要她没死,这场博弈,终究是她赢了。
纵使彼时,她身在深渊,一身重伤连起身都难,受困于此,也许接下来落一场寒凉的大雨都能够要了她的性命。
但看着北渊妖帝的尸体,宁非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