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就不能入骨。
……
萧琰望着涧水。
念,思如流水,盈盈脉脉。
她一动不动的立在礁石上。
想着沈清猗。
她想爱护她,让她一生都快乐、幸福。
她想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她想执她手,予她一生烂漫。
她想与她音相和,心相奏,琴瑟调和。
她想与她笑谈论史,闲品人物,共话红尘紫陌。
她想与她闲看落花,静看云起,岁月从容悠度。
她想与她携手溪边觅梨花,月下共照影一双。
她想与她荡舟采芙蓉,交手互插鸦鬓。
她想与她重阳登高卧花,共醉菊黄。
她想与她踏雪寻梅,共折傲霜枝。
她想与她云峰烹茶,琼台听雨。
她想与她千山万水都共行。
柔情从她心底溢出,初时如泉眼汩汩,随着念想愈深,渐如潮水。
涧水浩荡奔流,就如她感情河流中奔涌的情意。
萧琰再次出刀。
刀意温柔如水,绵密醇厚,又有着生发的喜悦;烈时如火,岩浆迸发,炽烈不可挡,涧水沸腾,天地元气都似要燃起来;刀意汹涌时激流浩荡,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重浪,如大江大海之狂暴;刀意缠绵时悱恻,如千丝万缕绕心,缠结不解,烦乱悲苦凄切,黯然消魂,流水悲咽。
比起之前那四刀的刀意,强了何止一两分。
但萧琰还是蹙眉。
这意只得了形,还不能入骨,不能化心……
她在涧水上时而静立,时而挥刀。夕阳西下,映红了她在涧中的影子,还带着些迷离。她的刀意,柔情似水中带着迷离,炽烈如火中也带着迷离,似有缱绻如丝的情意,缠绕在刀光中,迷离了夕阳晚霞,温柔了眉弯心上。
萧琰收刀,笑意浅柔,又轻轻喟叹立于涧边。
念是千思万绪,也是一念起。
她之前以至亲之情和至友之情悟出“今”四刀,现在以对沈清猗之情悟出“心”四刀,可是,却挥不出一念起的连贯一刀。
千思万念合为一念,才是最强的念。
八刀至情合为一刀,才是最强的至情之刀。
就像她的虚无刀法一样。
而此际,她心中有情,已经挥不出那无字一刀。
无,是虚无。
心中有情,又如何虚无?
……
山中夏日,玫瑰火红。
远远望见,萧琰不自禁的掠了过去,倘佯在红白|粉黄紫的花海中,伸手摘下朵心里觉得最红最艳的花,下意识往襟口别,恍然想起自己穿的是圆领衫,哪来的襟口?不由哑然失笑,眼望那朵玫瑰,心中一片柔意,驻立片刻,又叹息一声,持花而去。
忽忽十几日过去,天姥山进入盛夏,山中郁郁葱葱,更显茂盛,夏花也开得更火更艳。一串红串得满山都红,繁星花红得满山如缀星,凤凰花红得如朱雀离火……
萧琰行行又行行,花红迷人眼。
玫瑰花已经谢了,石榴花仍开得艳,花瓣嫣红如胭脂,在烈日下越发如火欲燃,让她想起沈清猗的眼,想起她的情,秋水刀划出心字第四刀,炽烈的刀焰燃烧在石榴林上方的天空,浓烈的刀意将几十树石榴青果瞬间催红,开口绽裂,迸出榴籽,如万千珍珠洒落,又如相思摧人肠泪飞如雨。
萧琰默立在这雨中。
心中有意,刀中有情。
沈清猗已经入她的心。
这情如何消得?
她伸手接住几颗榴泪,默默凝视。
想起自己说:我怎会让你伤心。
她怎能让她伤心?
怎舍得让她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