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最终抑制不住,萧氏于此已是‘尽心尽力’,不忌人言了;其三,庭州若有世子夫人在,世子那边也有保障。”
“你说得不错……”萧昡长叹一声,顾邃说的其实就是他心里想的。只是,之前沈清猗去道门是以“替身萧琮带发修行”为由,这会却随同道门治疫的人出现在庭州城,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她是孙道玄医道传人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进而让人联想、怀疑萧琮的病究竟是谁治好的……以前拿孙道玄留下来的医方搪塞太子和齐王派来的人就成了“欺君”了。虽然这一点可以咬死不认,圣人没有证据难道还能治他欺君之罪不成?端怕的是,沈清猗这个药王弟子的身份一暴露,圣人会一道诏令将她召去长安给太子治病,那就是个麻烦事了!若治得好倒罢了——这个希望却是渺茫的;若治不好,恐怕萧氏和沈氏都很难保得住沈清猗。
萧昡正因这一点而踌躇着,他说了句“只是”,便顿住了口,心里难以决断,总不能因为萧琮有“万一”的危险而致沈清猗于险境——如此,便是负恩了。
顾邃考虑的却是大局,与萧琮相比,世子夫人当然是次要的,因道:“国公只是去信言及此事,如何决断还是要看道门自己的意思;世子夫人是否去庭州,也在于道门的决断。设若世子夫人出现在庭州,那就是道门有保她之法,国公何需担心?”
萧昡忖度良久,点头,“如明渊所言。”提笔亲书一函,火漆后,叫进一名萧氏的洞真境宗师亲自送去三清宫。
次日,河西军拔营继续南下,关于庭州突发疫病之事只有少数几位高级将领知道。
萧琰得知此事已是十数日以后。
这时河西军已打下整个青唐。在攻打纳木措时,因为护卫“圣湖”的钵教僧人被道门和佛门的高手共同出手牵制,河西军很顺利的攻占了纳木措,继续挥师南下,直抵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北山口,攻下白仓关隘——青唐的南部地界。中军下令全军休整,萧琰才从父亲那里得知庭州之事。
“……此事你知道便可。庭州城内很安全,你不需要担忧。”萧昡原本没打算将此事告诉萧琰,但三清宫已经派人去庭州,沈清猗也在其中,萧昡心忖还是尽早告诉萧琰为好,若是以后从沈清猗那里得知反而不太好;再者,萧昡心里还压着一桩事,清宁院那位已经离去,这让萧昡心头犹如放下重石,但如何与萧琰说却犯难了,至少要延到战后,省得扰乱她的心境,因为有这桩事瞒着,萧昡便不愿再增加一桩。
他的心头思绪浮沉,好些话如鲠在喉却不能说,只能暗自喟然,见着萧琰蹙眉担忧神色,又告诫她:“如今是战时,你做好自己的事,莫要让其他事分了心。再多担心也是无益,顾好眼前,才能着眼今后。”
萧琰按捺心神,说道:“是,父亲。”她抿了下唇,眼神怔了一会,道,“鼠疫如何治我不知,但此种疫病多属于温疫,热证,有清热、解毒、散结、消痈疡肿毒的药材应该是会大量用到的。我列个药材的单子,父亲可让军医核对补充,如果无误,在吐蕃能收拢多少就是多少,运云庭州也能周济一二。雪山高原生长的药草,功效应该是很好的。”
“好。”萧昡笑着轻抚了下她的头,“学以致用。不枉你四嫂辛苦教了你。”
萧琰有些不习惯父亲的“慈爱”动作,身体僵了下。
萧昡已经神色温和的放了手,吩咐人伺候笔墨。
萧琰坐在案几后,一边思索着,一边写下她觉得可能会用到的药材,既有草药,也有金石角骨。
将单子列好给了父亲,她戴上面具出了帐,看了一眼高蓝的天空,心里却如阴云铅垂,沉晦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