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辛慈母早亡,生父不仁,后娘一堆,说起来有一堆亲长,但没感受过一点亲缘温暖,难怪辛夷如此清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恐怕她没有一日放下过仇恨。
十来年的辛酸往日,轻描淡写说来不过须臾,厨子、夜香郎还没来。
薛龄看这个程大将军更是不顺眼了:“你既然看不上辛家的做派,却又说和程家有旧,你是和寇家有旧?”
“……是,寇相仁厚,与我家也有救命之恩。”
“当初,先帝弥留之际,要对世家门阀下手,大有要断世家根基,灭大姓九族的架势,要不是寇相,只怕,望京当年少不了一片腥风血雨,”
薛龄最看不上这样的人:“你口中说着有恩,但当初孤儿寡母的,你们怎么不想着搭把手,回报一下人家的救命之恩?”
程锦荣一听不愿意了:“非我不愿,只是那时候,我程家远在北地,还没回京!”
“等平了北地战乱回来,辛夷已经被送到了山上,我们几家只能暗地里多加照拂,她启蒙的武师父还是我程家请来的教头,不然,你以为她会喊我一声程家哥哥?”
“几家?”薛龄眉毛一动。
辛夷一身武艺的确精湛,功底可是扎实,当初在青阳县衙堂上一出手,就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比他半路学艺。
程锦荣这才缓缓坐下:“昂,文臣我们不熟,但武将里为首的杜家、林家都有照拂,男子多有不便,但女眷礼佛都会去白雀庵里看望她。”
薛龄点点头,这封建时候,繁文缛节害人不浅,无亲无故的照拂一个的孤女,的确多有不便,他们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照你这么说来,寇相若是地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当今圣上秉承先帝遗志,一直在找错漏,想要剪除我们名门大家的羽翼,我们犹如惊弓之鸟,和那寇家廊下的鹦鹉又有什么两样。”
“那你们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揽人手?不怕引起天子忌惮?”
程锦荣浓眉扭成了毛毛虫:“那怎么办,难不成真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只能这么准备着,真的到了那一天,就算是鱼死网破也好过任人宰割,何况你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朝堂上也还没扬名,招揽你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怕什么!”
程锦荣面上五味杂陈,功高震主,旁人眼里的权势滔天、破天富贵也是他们的催命符。
“不止你们,辛家、皇帝都是一样,被搅进了权利的漩涡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薛龄心头沉重,笼罩了一团迷雾。
辛家里里外外都不安宁,三任妻子,只得了辛夷一个独女,就算辛居宁踩着旁人尸骨上位,也是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德行不洁,多犯杀戮,辛居宁恐怕等不到晚年就会死于非命。
而辛夷的不幸中,多多少少都有先帝和今上的授意,她却对当皇帝格外忠心,事事都要禀报,听候命令这又是为何?
其中必然还有程锦荣不知道的隐情。
“我知道的不多,要是辛夷愿意为你引荐她父亲,你可以问问她。”程锦荣提起往事,面上也不轻松。
薛龄敲敲肩膀,这硬木椅子斜着靠久了,背痛的厉害:“人人都背负着些不愿提及的伤痛,她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她不愿意说,我就陪她愈合。”
“好!薛老弟,你这话说的真诚,我先替辛夷谢过你了!”
程锦荣起身向薛龄行礼,“说来惭愧,当初我还以为你是见色起意,毕竟辛夷生的貌美,又非寻常女子,她也过了及笄,不少宵小色胆包天……”
有时候人太老实,也不算什么优点,这话说出来,就没法回。
“……”薛龄揉揉眉心,一串凌乱的脚步声靠近了,“行了,你的耳目可不算清明,来人了,大将军。”
“哎,好。”程锦荣立刻回到了上座,等着好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