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抹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应该感动的。
但是,薛龄眼睛从雨毡布缝隙里看到福叔的脸,感动不了一点。
一张脸五官都在用力,挤的皱皱巴巴的,眉毛胡须乱抖,像是木刻的老旧面具漏了水……
薛龄心里暖洋洋的,面上却不显露:“好了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后衙院里,藏在尸堆里的疯瘫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去给辛参领报信的冯莽也不见踪影……
真是一睁眼就操不完的心。
“什么好好的!那庸医说你肩膀坏了,手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脱口而出,说完了福叔才反应过来,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手?废了?”
分开每一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薛龄醒了!正好,抬走!”是冒雨赶来的黑大。
两个镇妖司的人接过薛龄,健步如飞的上了山!
福叔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上了山顶一看,堰塞湖边上的大片空地现在已经满满当当。
到处都是人。
浑身伤口经过这一通颠簸,痛的更厉害了。
这个黑大,真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
彼此彼此!
“哎呀,黑大人辛苦,这又是镇妖司的哪位兄弟啊?”
是县老爷,官帽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经过兔妖动乱这一遭,他灰头土脸的,看着狼狈不堪,但骨子里的谄媚和奉迎更严重了!
转前转后的围着镇妖司的人献殷勤,比侍奉亲爹还周到。
“不是我镇妖司的人,是薛龄。”黑大脚步不停,带着薛龄往镇妖司的营帐走。
“薛龄?我手下的主事薛龄?”县老爷差点儿没收住下巴。
他还以为薛龄重伤去帮忙定是尸骨无存了,没想到还有全尸!
“薛龄啊……可怜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
……
这老头,眼看薛龄盖着头脸,还以为人已经挂了。
四周百姓听到声音,三三两两的挤到了薛龄担架边上。
“薛大人!哎呀!你救了我一家老小,我都没来得及磕头、谢恩,你怎么就走了!”
“薛大人啊!可怜啊!被妖兽打死了,以后我不骂你是薛狗了,呜呜呜……”
“小伙子贪财好色,行事荒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条汉子!”
“你之前……打了我家官人,我的”
乌泱泱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这都说的什么和什么!薛龄躺在担架上,一脑门的官司。
黑大还在跟前,这些人说的都不是感谢,而是催命符了!
“唉,说起来,这薛龄之前可是青阳一害,没想到,关键时候,挺身出来的居然会是他……”
“谁说不是呢!有传言说,县里最富的林家、江家、曾家,这三家都说是承了薛龄的情,才愿意联手抗洪。”
“都说祸害遗千年,薛狗这祸害才二十就没了,可怜可叹啊……”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青阳县幸存下来的黑大一把掀了薛龄身上的雨毡布。
“人还活着!”
“镇妖司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等我们办完差事,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带着人冲进营帐,外面传来阵阵惊呼。
“还活着?你听见没?”
“何止听见了,我还亲眼看见了,他还喘气!”
“真的!还活着就好!”
但是庆幸欣喜没多久,画风又变了样。
人群中,一个大娘忽然反应过来:“完了完了,我刚当众喊他薛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