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退出去。
出了门,侍女立时要上来从我手中接过茶壶,我道句不必,为陛下干点小事表决心是有必要的。
人从廊庑下走过,不禁细想齐翎这番带着枭雄色彩的人物,一旦屈膝,似乎就光环褪尽了。看似强势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被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人莫名唏嘘。
陛下从不会让我接触太多政事,但我多少也了解一点,能从血雨腥风中走到今日这一步,光凭善行良举可不够,深宫之中藏了太多的辛秘。
刻意磨蹭,亲自烧了壶水,耐心泡茶。陛下容齐翎见我一面之后就将我支开,八成是有些内容不愿意我听到。等我再觐见入内,齐翎已经走了,陛下站在窗边垂眸望着庭中景致,像是处理公务疲惫了起身歇息一会。
我在桌边给他斟茶,清淡茶香四溢,我对自己的手艺一向自信,端着茶盏过去:“哥哥要不要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陛下接过茶,稍稍靠在窗棂,歪头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打鼓,才意兴阑珊移眸看回院内,“你今个冷淡得紧,举止拘束。是清醒过来之后,发觉事情的发展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便后悔了?”
感情要从模糊的朦胧更进一步,都得迈过那么一道坎。双方坦诚最是艰难,迈出去就收不回来,顾忌太多,怕一不留神就伤心伤肝。
我生怕会错了意,瞄着他的侧脸,将这话揣在心里反复的想了两遍,得出的结论叫人激动。心里头雀跃起来,面上勉力镇定地上前两步,歪过头企图找到陛下的视线。
陛下看着园外,见我大刺刺伸了个头过来,忍无可忍转过来,有点恼羞成怒地意味,乜着我淡淡道:“看什么?”
我朝他笑,“看你呀。”一笑开就是乐不可支,恨不得原地蹦跶两下:“哥哥你这人真含蓄,表份心意都这般别扭,我都没听出来,差点给你吓跑了,你还怨我呢。”
陛下怔怔看我笑了好一阵,面颊渐渐染上绯红,唇角忍不住微翘,低咳一声,像是要为自己辩解:“我都说会妥善处理司凝雪的事,还不算明白吗?”
“我哪知道哥哥要处理什么呢?万一你打算和她和和美美,指不定是说要等她过门之后,将她同我远远隔离开,好让我俩相安无事。”
陛下将手里的茶盏往窗台上放了,仍是别扭着道:“谁说要同她和和美美,我是被逼婚的,哪里有半点自愿。”或又觉得窗口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执着我的手,推了后门出来,走过长长的廊庑,像是要往书房去。
我望了望周遭,四下无人,仿佛突然意识到气氛不一般,心里头砰砰跳起来。没留神将期盼说了出来:“哥哥这是要将我带到没人的屋子里去吗?”
天地良心,我说这话本身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两人关系刚刚转变,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他单独呆一会,无论做什么都好。
说完之后,自己就意识到失言了,脸上发烫,觉得肯定又要挨骂了。谁想一贯忠贞清白,不可亵渎的陛下回头时却仅是眸光幽深地将我瞧着:“咱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只能避人耳目,委屈你了。”
我猜,陛下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淤泥而不染些,连我都想歪了,他竟然还正到名节上去,令人咋舌。
懵懵摇了摇头:“不委屈不委屈,能暗度陈仓就不错了。”
“……”
于是,面对这么一缕白月光,我有点伸不出我肮脏的手。
垂涎了这般久,刚刚得到手,真叫人难熬。再加上凉亭那夜浅尝辄止,早对他淌了数不尽的哈喇子。虽然心里烧得火燎火燎的,但是没办法,我得忍,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不能破功,安安分分待在书房里头和陛下说话,又或者同他一齐看看书。
眼见着天色便暗了,我从未觉时间过得这样快过,在桌边挑亮了灯芯,俯身对陛下:“时候差不多,我好像该走了。”
陛下说好,嗓音低柔,让我品咂出一丝缱绻不舍来。
我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