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被谁拽了拽,不悦地把它裹紧。
“洛尔斯,”龙族喊他,“你把我的巢弄塌了。”
人类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还是第二次。”
“……呃……”
“把枕头给我。”
“不行,”黑天鹅绒羽和丝绸中揉进了青金石粉末,触感细腻,他埋在里面闷闷地道,“枕头应该待在床上,不是地上。”
“可我也得睡觉呀。”
“睡觉……”洛尔斯竭力思索着这个词,“这张床不就是用来睡觉的……”
耳边的声音絮絮叨叨了一会,问他:“那我要睡了!”
他气若游丝:“行,都行。”只要别吵我,什么都行。
接下来果真再没人吵他。
月亮于云层中渐隐时他再次睡醒,支起上半身,饿得脑袋嗡嗡响。
他又忘记关窗了,借着月光看见床边柜摆着的甜食纸袋,洛尔斯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顺手去翻出面包,刚咬一口,忽然就僵住了动作。烤制的酥皮裹着绵软厚实的白面包,蜂蜜和果酿的流心冰凉微甜,他吃了十四年,连吃完需要几口都一清二楚。
……但这是哪来的?
身边传来响动,龙族打着哈欠从堆成小山的抱枕里冒头:“给我拿一个。”
扑通一声,人类直接一头栽下床。
洛尔斯手撑着地毯,怔怔地看着她,并不动作,而是感叹:“我怎么还没睡醒。”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的东西,”茜茜莉娅倦乎乎的,她一来就卷走了大半被子,睡成了个蚕蛹,此刻奋力把自己扒拉出来,缎子似的卷发披散在绒被上,“你这不是醒着嘛!”
因为她这一扯,搭在洛尔斯腿上本就少得可怜的被子也卷上床去,徒留他在地上孤苦伶仃地吹风。
洛尔斯:“……”
看着人类脸上的表情,她稍加思索,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和某个朋友的聊天。
“人类啊,这个种族很复杂的,”她朋友对异族研究学颇感兴趣,滔滔不绝,“他们出生时是静待填写的无字书页,无法探究底线亦无法查看点,从中既会出现白袍科尔纳那样被神明偏爱的大贤者,也会出现一生都无法学习任何魔法的无色者,绝大部分受病痛和短寿所扰,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的风吹雨打,却很容易叫他们死去,就像梢头的残叶迅速凋零……”
茜茜莉娅低头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呆滞的人类,迅速得出结论。
她好奇地道:“你生病了么?”
“我也不清楚,”人类面上一片空白,“但我真的希望我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