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生定定地注视着师父的面庞,轻声说道“逃亡的时候,师父为了避开人,总是在夜间行事。可是如此总不能持久,于是最后无处可去的他又回到了这里。彼时......”
“彼时,遭到百般□□的家园早已不复存在。”叶寅仿佛听到了沐生师父元沧海沉重的声音:“曾经,我们的家园坐落在一片美丽富饶的黑土地上,饱含养分的黑土地滋养着花草、药材的生长,永远那么翠绿烂漫的神仙山更是我们的骄傲。可是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这片黑土地已经变成了遍地喷着火焰的地狱。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城镇也早就变成一片脏污的废墟,森林被烧毁,河流和天空被灰烬污染,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族人们的白骨......
“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把我们的家园,把我们变成这副不堪、可怖的样子?那种恶,是我绝对无法对抗的力量......
“必须做点儿什么来逃过这悲惨的命运。只要我被他们看到,一定又会是和族人们一样的下场。没有人不想得到我们头上的犄角。我们岐黄族在这世上已无立足之处了。
“我在废墟上建立了新的家园,并且将家门设在了谁也无法触碰的地方。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进来了。即使这么做我也再无法出去,那也没关系,因为这正是我的愿望。不过反正,这片土地早就被人视为不祥,无人接近了罢。”
“所以,”叶寅说道:“把镜门设在那个刁钻位置的是你师父啊?因为他不希望有人进来,对吧?”
沐生点点头。
“从那之后,师父便独自守着新的家园。他安葬了逝去的族人们,涤净战争留下的污痕,种下花草的种子......木屋前面的那座宫殿,以前是我族族长住的地方,族长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在劫难之中拼尽全力战斗而死。师父对他心怀敬重和感激,便每日都去清扫宫殿,将宫殿打理得干干净净。族人们的墓碑也都是他每日一一擦拭干净的。”
“原来是这样啊......”叶寅心中一片沉重。
沐生的目光仿佛透过师父的面庞凝视着他的回忆:“后来......”
“已经过去几乎一百年了......一百年啊!这一百年里,谁知道我是怎样度过的!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一个月,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一年,那恐怕需要一些勇气和毅力,但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可一个人形单影吊地在一个荒凉凄清的地方待上一百年,那简直比上青天还要难啊!
“我想过,世界会不会已经改变了很多?会不会终于有智慧的人发现,岐黄族的犄角根本没办法制作出长生的灵药?会不会世人终于放过了我们?我也会好奇,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呢?四十六岁之前,我曾游历四方,去过很多国家,治过很多病人。我受过热情的招待,也得到过感激和尊重。我好奇,那些人如今怎么样了?那些国家如今怎么样了?
“可尽管如此,我从未想过出去。孤独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一种愉悦,是让他们从花花世界中喘口气儿的东西;对于另一些人,孤独则是一种痛苦,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可对于我来说,孤独既不让我愉悦也不让我痛苦,但它已经融入了我的呼吸,没有它我便会死。
“我时常疑问,为何我还没有死?我活的时间太长了,早就该死了。每一天一睁眼,我便会想,死亡的那一刻究竟什么时候到来,会不会就是今天?可每一天我又都好好地度过了,一睁眼,又进入了新的一天。
“我活的孤独,可也活的忙碌。每天我都要清扫族长的宫殿,将它里里外外焕新一遍。如果我不这么做,族长可是会埋怨我的。除此之外,还要清扫墓碑,每一座墓碑都要仔细擦拭一遍。墓碑那么多,这可是相当费功夫的活计。可也好在墓碑多,要不然我都没事情做了!我那些族人们或许见不得我太孤独,就是死后也要给我找点活干,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那你是怎么......”
沐生顿了一会儿,半饷才说道:“师父在笔记里写道,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