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江婉柔愣神间,陆奉推门而入。她鬼使神差地把那颗红玛瑙藏进衣袖,朝他浅笑道:“嗯,是我。是不是打扰你公务了?”
她仰着头,清丽的眼眸亮亮的,唇角微勾,扬起一个娇美的笑魇。江婉柔太清楚自己的优势了,身如浮萍,唯有母亲赐予的一张好皮相,怎能不物尽其用?
这个角度刚好显出她修长的脖颈和饱满的胸口,甚美。
陆奉情不自禁抬掌,想抚摸她的发髻又忽而停下,皱眉道:“来人,备水。”
他刚从暗牢的刑房里出来,手上溅了几滴血污。
小卫躬身送上热水,清澈的水面上飘着几片薄荷,遮掩血腥气。
陆奉爱洁,一般他会沐浴更衣后回府,江婉柔见到他时总是衣冠楚楚的,靠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冷感,是清洗血迹后,薄荷的味道。
江婉柔收敛心神,拿起手巾,为他一根根擦拭骨节分明的手指。
近几年陆奉待她愈发温和,她险些忘了他的身份。她的枕边人从来不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是凶神恶煞的指挥使,他性情暴虐,喜怒不定,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
刚过两年松快日子,就么把心养粗了呢?
江婉柔暗中告诫自己,一边观察陆奉的神色。陆奉并未露出不快,他扫了一眼整齐的桌案,淡淡道:“这些事不用你做。”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一双手柔嫩细滑,不应该做这种下人活计。
他夫人什么都好,温柔体贴,善良柔顺,事事以他为先。曾经陆奉很享受这种温顺,如今却有些不舒服。
比如他经常晚上回来得晚,说了多少次,不要她等,她偏不听。
早晨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非得起来服侍他穿衣。
入口的饭菜永远是热的,冬天出门备手炉,夏日备冰鉴,腰间常年挂着她打的络子,亲手绣的香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陆奉既怜惜她的辛苦,又不能免于世俗男人的劣根性,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和自得。
他顺势握住江婉柔的手,敛眉道:“有事派人递个口信儿,或者等我回去,以后别来这里。”
陆奉本是好意,禁龙司不是什么好地方,且她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指尖冻得通红。
只是这话在江婉柔听来却格外刺耳。他久居上位,温声细语也改不了骨子里那股强势,怜惜的话听起来像训诫。
她忍不住想起那颗红玛瑙,它的主人是谁?她不许她来,是要金屋藏娇吗?这里是书房重地,寻常人进不来,那女子肯定极得他的信任吧?
江婉柔心乱如麻。
陆府后宅向来清净,她早已习惯了,忘了三妻四妾乃是男人常态,陆奉才是特例。
按照她一贯在陆奉跟前表现出的温柔贤惠,此时她应该把那颗玛瑙珠子悄悄放回去,装作没发现,再由她开口给他纳妾,顺利成章把那女人接回府。
这些年往来交际,有年长的夫人好心劝告过她,说男人哪有不贪花好色的,你自己开口总比他开口要人强,这样他还能念你几分好,给你嫡妻的尊重。
什么红颜知己、外室小妾,都不必看在眼里。攥紧管家权,好好教养子女,余生便不会苦到哪里去。
江婉柔咬着嘴唇,手脚僵硬,久久不说话。
陆奉察觉到她的沉默,江婉柔垂下眼睫,低声道:“没什么,我今天去看了娘,她身子不大好,府上那群庸医不顶用,我想请太医去一趟瞧瞧。”
这对陆奉来说是一桩小事,他当即让人拿他的牌子去太医署,又遣人去库房选些珍稀药材一起送过去。
他道:“需要什么尽管说,那也是我的岳母。”
妻子常年代他孝敬祖母,他也应投桃报李,厚待妻子的母家。只是江婉柔对宁安侯府实在没感情,丽姨娘深居简出,怕自己连累女儿,甚少见陆奉。
她不想提醒姑爷,六姑娘有一个曾经做妓的亲娘。陆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