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今晚,正是隆德帝五十岁大寿!
伴随着沈棠宁的呼喊声,普济寺很快灯火通明一片。普济寺主持万明大师今年已年过花甲,所幸临危不惧,有条不紊地安排强壮的武僧们执杖看守在门墙处,又将今夜暂歇在普济寺中的几位夫人小姐们安排到普济寺最中心的大殿之中。
本朝崇尚佛道,每逢京都谋逆动乱,乱臣贼子通常会着意避开寺院庙庵。
然而今夜不知为何,什刹海旁寺院林立,竟有一群黑甲军全然不顾,从山脚下直直冲着普济寺而来。此刻大雄宝殿之中,夫人小姐们早已抱着哭作一团。“传闻这定北王杀人如麻,我爹爹和兄弟都还在城里,他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娘,我们母女该怎么办啊!”说着便哽咽起来。
那姑娘的母亲叹道:“乖儿别哭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能祈求你爹爹兄长逢凶化吉了!”众女闻言更是涕泪涟涟,啼哭不止,更有甚者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宗缙本就是犯上作乱,倘若借此在京都中大开杀戒,定会失尽民心,如果宗缙还残存理智,便不会愚蠢到做出此举。
沈棠宁冷汗涔涔,同样心乱如麻,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心里为娘、女儿和舅舅一家向神佛祈祷。这次出门,她只带了锦书、韶音,车夫以及两个跟马的小厮。
如果叛军真的攻打进来,他们连一成的胜算也没有。“主持,来人是定北王世子宗瑁!”
混乱之中,有武僧认出了那为首之人,在门外大声喊道。
沈棠宁闻言蓦地睁开双眼,心一沉。
锦书和韶音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棠宁,花容失色。“女檀越们,只怕寺门支撑不了多久了,赶紧收拾东西和小僧等离开此处,到后山避难!”
宗瑁这次带来乃是蓟州骑兵,个个兵壮马肥,凶猛异常,两相交战,普济寺很快便落了下风。
半个时辰后,普济寺寺门被攻破,七八个僧人各自手牵着一匹骏马跑来,扶着沈棠宁等人上了马。三人在前,四人殿后,护送女眷们一路沿着普济寺后山的一条小道仓促逃去。
然而几个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怎能跑得过一群训练有素的敌军。
可宗瑁却只围攻,并不出手,反倒像逗趣一般将众人往山林尽处追赶。
显然,他不是来杀人,而是来寻人的。
“锦书!”
锦书韶音共骑一匹马,沈棠宁也骑了一匹马。不知跑到了何处,锦书韶音俱已精疲力竭,沈棠宁忽然顿马叫住两人,把遮住自己身形的披风也一并摘了下来。“锦书韶音,从小我们三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所以今日我命你们保护好自己,回家去以后,也代我照顾好圆儿和我娘…无论如何,你们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姑娘,别做傻事!”
锦书和韶音仿佛已经意识到沈棠宁要做什么了,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放心吧,他既来寻我,便不会要我性命。”说罢,沈棠宁最后看一眼两人,不再犹豫,娇喝一声,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夜幕宛如编织的大网笼罩下来。
耳侧刮过猎猎的风声,夹杂着呼喊声、救命声,犹如鬼魅一般的哀嚎。
沈棠宁本就是一弱质芊芊的女流,又是刚生产完,这般奔走大半夜,很快便气力耗竭。
行至一处陡坡,马失前蹄,骤然向前一折。移瞬间天旋地转,沈棠宁从马上跌下,滚到了灌木从当中。
草叶刮得她的脸、脖颈生疼,直到撞到一个树上。她半睁开眼,幽微的烛火中,一个黑影朝她大步走来。接着,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