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明熹从小就怕猫,当初念幼儿园的时候,她是插班生,厌学情绪很重,午睡经常不听话也不老实,班主任徐老师曾经把她关进小黑屋里,一只春天发情的老母猫从窗户缝钻进小黑屋,把原本就哭化了的小明熹挠得够呛。
从那以后阿熹看见猫就躲,对这种生物简直深恶痛疾。
“你不怕猫了啊?”程思珣愣眼,“见了鬼了,你不是最怕猫吗?薄明熹,出去几年你是真出息了啊!人变勤快了,连胆子也变大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熹吗?”
明熹心虚地催他快去开车,别堵在门口耽误门卫大爷休息,鬼嚎的嗓子都快盖过门卫房里的电视机声了。
两人坐上程思珣的丰田MR2敞篷跑车,尾气掀起一阵尘土,车身似出弦之箭飞驰出去。
九十年代的沿海经济圈真是热闹,连地摊生意都是红红火火。
这种火热的地摊经济,后来不知是哪一年起就慢慢消失了,商品和商人像羊一样被赶进店铺、商场,承担着被迫束之高阁的命运。
明熹知道这是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更是每个朝代朝万税大国蜕变的必然,心里生出一种被历史驱赶走入时代洪流轮回的无力感。
中国人已经够勤劳了,但彭城人的口碑在全中国更是出了名的勤快,但像这样高温的盛夏夜,他们也会偶尔悠闲地坐在海边大排档里吹吹海风,看看夜景,再美滋滋地喝上几杯冰啤冷饮。
程思珣熟门熟路地带明熹去了他经常去的那家夜排档,老板仿佛跟他很熟,见他来了,百忙之中都抽空过来打声招呼。
老板浑身烟熏火燎,就连面容都是油光焕发,估计又兼后厨又兼跑堂的,连点菜记账的圆珠笔都是挂在耳后。
他笑眯眯地问程思珣:“程老板来了啊,今天吃点什么?”
眼睛里有促狭之意,瞭了他边上的明熹一眼,暧昧地说:“女朋友哦?”
潜台词其实是:新女朋友哦?
程思珣哼哼一声,嘴巴往明熹那一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看清楚了,这是母老虎、祖师奶奶,我有那福分消受吗?老板你也不用客套,她是自己人,我发小,不必在她面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场面话。”
老板了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时露天排挡前路过一辆小货车,不知为什么老板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
老板表情明显有点烦躁起来,本来客客气气的笑容都僵硬了许多,跟程思珣简单客套了两句,就让手下员工过来帮忙招呼。
程思珣多事地向员工问了一嘴:“你们老板怎么了?这是看见谁了啊,墨鱼汁喷脸上了,脸色黑的赛包公了。”
员工小弟一边垂头在小夹板上记程思珣点的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最近生意不好做,别看我们现在座无虚席,等一会儿那边开张了,客人就都跑那边去了。”
程思珣和明熹的眼睛顺着员工嘴巴努的方向看,原来刚刚那辆开过去的小货车就停在了大排档的边上,车上跳下来两个高壮的人影,手脚利索地开始从后车厢里卸摆摊的炉灶和桌椅。
原来是流动摊点来抢生意了。
明熹笑着说:“打价格战的来了,这里一带大排档生意那么好,想必沿街店面租金肯定水涨船高,流动的摊点随摆随走,没有店租成本,想来菜品价格肯定便宜多了。彭城人精明,买东西喜欢货比三家,有更便宜的地方当然抢着去,难怪老板刚刚脸色发愁。”
明熹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也跟老板刚刚一样,莫名其妙僵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刚刚从小货车上跳下来的那两个男人里头,有一个就是昨天救了她的江诚淮。
明熹拎起程思珣的衬衫领子拔腿就往外走,留下一脸呆滞的员工不知所措。
程思珣:“干嘛去啊我们?菜还没点好呢!”
明熹小掌一扬,利落洒脱地跟店里的点菜小弟说:“菜我们不要了,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