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顺着发丝蔓延而下, 堪堪在染满三分之一长度的地方停止。它的速度在经过前期的骤升后渐渐慢了下来,一点点淬炼着、凝聚着,最后化作了龟速。
磅礴的妖力终于复归了经络, 茨木撤去了屏障细细感知, 眉宇间还露出了些欣喜。
但很快的, 他就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信仰之力所带来的副作用,并不是每个妖怪或是神明都承受得起的。
繁复玄奥的法文好似蜿蜒而上的菟丝花, 沿着他的骨骼皮肉往脸部爬升。
同一时刻,无数芝麻大小的莹白色光点钻入体内,带着人类最强烈最直接的愿景与诉求, 霸道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一声声传入他的脑海中。
人类付出信仰让妖灵成为神明, 这并非是一件百分百盈利的美事。茨木只看到了它的利益,却忘了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信仰夹杂着人类的崇敬与祈求, 将力量贡献给大妖怪的同时,也准确明了自己的需求。就好比香火旺盛的寺庙中会有大量人类去祈愿一样,他们在付出信仰的同时,也希望得到神明的回应。
大量信息潮水般汇入茨木的大脑, 像是要塞爆他的脑子,各种声音在耳畔交织一片, 不能屏蔽, 更不能销毁。
若非他的意志力着实惊人, 只怕这会儿已经昏了过去。大陆上的人口远非平安京时期的城池村落能比, 在茨木搞了那么一出后,所带来的影响也难以估量。
头一次,冷汗顺着茨木的额角、脖颈、脊背落下,刺骨的疼痛好似一把尖刀凌迟着血肉,大妖怪的眼中掀起骇人的风暴,可愣是强行压了下去,将躯干挺得笔直,如磐石不动。
他也是个倔的主,没道理在这里服输。
但,最令他痛苦的并非肉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难受。
什么乱七八糟的诉求与心声都传进了耳朵,且,这是人类内心深处的“心之声”,并不存在听不懂的可能,它跨越国界与时空,只要信仰入了体,就足以让人听明白。
于是,在茨木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冒出这样的声音——
“扫帚大仙,保佑我这次期末考过吧!只要过就好!我不求别的了!”
“帚神大爷,我求个女朋友带回家!我都单身28年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帚神,保佑我接下来的暑假能成功减肥!”
“帚大仙啊!俺们田里庄稼被虫咬了,今年要吃不成饭了,给条活路吧!”
“啊,保佑保佑!保佑我升官发财死老婆!”
……
茨木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捂上自己的耳朵。然而每个声音依旧无孔不入,带着殷切的期盼与激动,炸得他都有些神志不清。
忽然,一只略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茨木猛地睁开眼,露出满满的血丝,眼神中流露出的杀意腥浓无比,却在对上乔心舒担忧的面庞时,只剩下了一阵错愕。
凌冽的气势很明显吓到了她,她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茨木别过头,等待着听她发出刺耳的尖叫,等待着她砸来的水杯枕头,也做好了对方会恐惧着后退,并怒骂着“妖怪”、“畜生”的准备。
毕竟大妖怪的杀意,足以让人望而生畏。而因害怕而远离,是人类的本能。
只是,她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而声线也带着明显的颤抖:“你怎么了?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
茨木呆了呆,在这一刻,竟然觉得自己烦躁的内心、耳边的喧嚣都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咒骂、远离,更甚至,她眼中的担忧都不似作伪……世界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类?
“没什么……”他蠕动了下嘴唇,垂下了眸子,“只是,有些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
“嗯?”
大妖怪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动作称得上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