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青铜面孔却好似正在开怀大笑。
可忽然,它又像是在哭泣,听不见的悲怆恸哭掀起层层波纹,似乎有无形的眼泪混入江水,扑在楚薪的脸颊上。
它和参孙一样,等得太久了。
可时间并未抹去他们的炽热忠诚,它们终于等来了君王的回归。
隆隆!
隆隆!
紧接着,整座青铜城都传出沉闷的轰鸣,伴随活灵巨墙分裂开启,白帝城也重新焕发生机。
它在沸腾,它在欢呼。
恭迎青铜与火之王的归来。
一条巨大的通道出现,一块块青铜地砖升起,铺设成属于王的路,金属碰撞的铿锵清脆之声犹如臣民的庆贺。
数之不尽的金属齿轮布满两侧数十米高大的墙壁,它们的利齿互相咬合在一起,透过齿与齿、轮与轮的缝隙窥视更深处,是更加精密繁琐的机械结构。
墙下,伫立了径直延伸的一排排青铜雕塑,它们身穿古代文武官员的衣冠,手持长剑或牙笏。不同的是,这些雕塑并非人类,从官袍甲胄领口伸出的是一颗颗戴了帽子的蛇头。
嗡嗡嗡!
随着楚薪和参孙深入其中,齿轮迅速转动,身后大门关闭、通道沉降消失,新的通道在前方有序形成,像是行走在梦境中的城市。
咚!
咚!
蛇头雕塑出现动静,它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手中的佩剑或长矛,像是庆祝与诉说,尽管知道是机械的运作,可恍惚间,耳畔隐约回荡了掷地有声的恭迎。
这是一座能够变化布局的炼金之城,细微至极、无微不至,是诺顿亲自开凿山体、浇筑青铜所创造的宏伟杰作。
作为创造者与主人,楚薪自然能够掌控它。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驾驭烈焰与金属是与生俱来的权力。
当楚薪离开甬道,青铜雕塑们齐刷刷地转向他的方位,弯腰行礼,一颗颗眼珠子泛着金属光泽。
嗡嗡~咚咚~
一座青铜广场显露,随着楚薪迈入,从中心的地砖开始向四周飞快地陷落,积蓄的水被排空。
齿轮声持续不断,一条向下的青铜桥梁构架了出来。
“你留在这。”
楚薪拍了拍参孙的脑袋,示意它在此守护,以防有尾巴跟随。
倒不是他多疑多虑,毕竟龙族世界的幕后黑手太多了,什么奥丁、陈家、加图索家族、路鸣泽等等防不胜防,自己目前太弱,多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
他顺着桥梁向下,周围的青铜墙壁挂满了残破的人类骸骨,数量多到无法统计。
这些都是当年攻打白帝城的刘秀军队和屠龙者,他们一路杀到诺顿与康斯坦丁的寝宫。
楚薪没有停留,抵达了寝宫,安静踱步。
这是一处朴实无华的青铜民居,一盏宫女造型的汉灯置于桌面,柜中陈列了一碰就碎的书卷,墙上挂着两席一大一小的白袍。
他可以想象到,千年前,诺顿和康斯坦丁对坐于桌,哥哥伏案书写,弟弟焚香煮茶。
春来远眺山野,冬至围炉取暖。
“少了一样东西,”楚薪环顾几间房屋,并未找到自己的目标物,“差点忘了,真在这里才叫有鬼。”
嗡~铿铿~
意念操纵,机械运转,他步入刚刚打开的门,向下走去。
很快,一道飘浮在水中的身影印入眼帘。
他穿了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配备的潜水服,面罩里是一张被吸干血液的干枯脸颊,胸口的铭牌用中文写着“叶胜”两字。
正是他牺牲了自己的全身血液,为女友酒德亚纪打开了逃出生天的出口,从而让她将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带出。
楚薪对叶胜的尸体不感兴趣。
他取下叶胜背在后面的长方形匣子,并扣动上方的隐蔽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