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哎哟,怎么好让你们当老师的帮俺种地,累坏身子可咋办!”
老二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把这个浑身充斥着小资产阶级思想的温室里的娇花带来接受咱们中下贫农再改造、再教育,让他也体验一下修地球的滋味,体会我们劳动人民的艰辛和不易。”一连串过分修饰的话语逗得奶奶开怀大笑。
我拾起一块土疙瘩扔过去,你大爷的,把老子说成劳改犯吗!
老二跟小豆子说:“你负责教会你的笨蛋老师,哦不,现在你是他的老师,要是老教不会你就拿鞭子抽他屁股!”
小豆子嘿嘿地笑。
老二和奶奶一组,我和小豆子一组。起先是小豆子负责挖坑,我负责撒种子,用脚把土盖好。老二和奶奶那头聊得火热,说实话也就老二这种吹牛逼不打草稿的人跟老人才聊得开,哄得奶奶开怀大笑。一聊开去奶奶就开始八卦小李老师你结婚了没,女朋友有没有等等。老二说我年纪还小不着急,好姑娘在后头排着队等我娶呢!我冲老二啐一口,说他一句,老二你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
小豆子忽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笨蛋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
我随口接句,什么秘密?
小豆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坏蛋老师喜欢漂亮老师。”
我差点儿栽一跟头!
我问他:“谁跟你说的?”
小豆子生怕我不信似的,口气极认真地说:“张老师说的。”
我还以为这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闲无聊的瞎猜想。我瞟眼正和奶奶聊得起劲的老二,怎么也看不出来他能有这心思。要说在我们这群人里有谁稍微能镇一镇疯丫头的,也就他李大海了。不管是找季季恶补英语四级,还是他俩过往种种交集,在我们看来怎么看都像狼和狈。再说,老二能不知道季季的厉害,他嫌命长?张老师,您介是乱点鸳鸯谱啊!
后来我和小豆子换着来,即便如此,才干了一下午的活我就已经累得跟狗似的,浑身哪儿哪儿都疼,被老二一通嘲讽。我骂老二真他娘牲口,老子累得连张口骂人的力气都欠奉,他丫居然还活蹦乱跳,要知道他可是挥了一下午锄头,还不要脸地怂恿我去做饭。妈的,我哪还有那狗力气做饭?
奶奶跟那里犯愁没啥好菜招待,唯一拿得出手的还是小豆子从学校带回来的那几块肉。老二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吃腻了肉啊蛋啊的,正想吃野菜解腻。奶奶说这怎么行,一跺脚不知道溜到哪儿去。忽然那边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我俩。不一会儿隔壁大嫂过来喊我们去她家吃饭,连拉带拽的,实在盛情难却——其实老二压根就吃不下野菜,嘴上特虚伪地客套怎么能吃您的饭呢,又没帮您家种地。
我鄙夷地剜他一眼,意思是你丫不能诚实点儿?老二则回我一白眼,意思也很明显,有本事你丫别去。
大嫂把我们拉过去又忙前忙后,大嫂家两岁多的小丫头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小丫头扎了两只羊角辫,脸蛋上两抹西北特有的腮红,手里抓一只玉米饼在啃,也不怕生,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好奇大眼睛问老二你们是谁。
大嫂从屋里出来,塞给小豆子一张玉米饼。
“丫丫,跟哥哥玩去。”
“嗯!”小丫头把刚刚的问题抛诸脑后,跑去跟小豆子玩石子儿。
大哥在屋里抽烟,我俩去和他及丫丫他奶奶聊天。饭菜上桌,整个炕都挤满人,丫丫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又过年了吗?”一阵轰笑。
老二说:“大嫂您看我们又不是什么贵客,搞得也太隆重,随便弄点吃的就成。”
大嫂说:“你们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哩!俺跟你们讲,俺们这里呀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大老远从县城甚至大城市跑到这穷山僻壤给我们传授文化知识,做出很大贡献咧。就拿教过俺们的张老师说,把自己这辈子都奉献给大山的孩子,俺们打心眼里尊敬她。”
我问:“张老师还教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