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原惠子也很高兴,她说:“别高兴的太早,我可不会再让你抄作业了。”
“别小看我!”切原赤也立刻咋呼起来,大声重复自己考上高中部的成绩。这个事情已经被他颠来倒去地宣传了一个春假,柊原惠子没觉得烦。说到最后,切原赤也停下来,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柊原惠子问。
切原赤也说:“圣诞老人真的存在,还有神明,各种各样的神明。”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许愿了。”切原赤也说,“想和惠子在高中继续当同学。他们都说好。”
柊原惠子从书桌前站起来。她走过关紧玻璃柜门的书柜,像幽灵一样悄默声地走出去,穿过过于科技化而显得空荡荡的冷寂的客厅,来到阳台上。她用力地打开窗子,感觉到她的头发被风吹到脑后。
“我还以为你会许一个和网球有关的愿望呢。”
切原赤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想法。是因为他信誓旦旦能凭自己和前辈的努力达成三连冠吗?他不过脑子地回答会说出这个原因,他听见柊原惠子那边的风声猎猎和潮声隐隐,他想起柊原惠子总是对自己的生活讳莫如深。他停顿了一下,才让自己的真实想法清晰地浮出水面。
“惠子……我没有把握。”他有些忐忑地说,语气却很坚定,“我想了解惠子,但这看起来只能靠神迹。”
柊原惠子哑然失声。
切原赤也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才发现她在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
柊原惠子真是个神秘的人。她呈现给切原赤也的全是她在学校的一面,她认真学习,她老好人,她被欺负又一言不发,她看起来有所期待,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切原赤也兴致勃勃地约她来家中玩,要和她交换新年贺卡,柊原惠子的眼神游离着,她拒绝和他有更亲密的关系。切原赤也甚至不知道柊原惠子的家庭住址,尽管他每年都会收到她的新年贺卡。
他经常会觉得委屈,他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她,他渴望柊原惠子也会送他这些;可柊原惠子甚至不会接受他的一切。
但她明明一直在看着自己。
切原赤也的姐姐来叫他吃蛋糕,“你最喜欢的那种哦……怎么了,赤也?”姐姐说,“哭了吗?”
他揉揉眼睛,故意很大方很豪爽地说:“进沙子了!”
等到很多年后,切原赤也才会发现这一句无心的谎话有多妙。都说爱情里容不得沙子,但在爱情萌芽的初期往往会有沙子跑进眼里,变成珍珠,留在心里。他试图以此证明自己毫发无伤,后来才发现这证明他爱情的开始。他毫无知觉地过着一天一天一天,看见风和海,在潮湿的寒冷的夜晚里偶尔会一恍神,看见那颗晶莹的硕大的宝贵的珍珠。他欣喜,又稍微地感到难过。
“你要选哪些课?”切原赤也一边吃蛋糕,一边给柊原惠子发消息。
柊原惠子放下快读完的《确定性的终结》,她的目光投在高耸的、密实的书柜上。为了保护书籍,书房的光线昏暗,也没有窗。小时候她偷偷来到这里,书柜像是看不到面目的怪兽高高地俯视她、吞没她;它已经吞没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大张的巨口,像是祭献,也像是追随。
“这些吧,你呢?”
切原赤也左思右想了老半天,才回复。他在柊原惠子的选课意向表上画了几个圆圈,“这几个。你选的那些都是什么?我以后要当职业选手。”
“那你还要再选个英语。”
切原赤也发来苦脸的表情包。
“惠子呢?”
柊原惠子没有直接回答,她将自己手边的书拍了封面发给他。“我最近在读这一本。”
这看起来是委婉的拒绝,只有柊原惠子知道她暗含的意思。未来这个话题充满诱惑和危险,谈到未来就会不自觉地期待和别人一起向未来奔赴。柊原惠子再一次将选择的机会交出去,如果你愿意……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