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君侯,已经都送回驿馆了。”
庄令涵闻罢稍舒了口气,低头,背上药箱,缓步跟着他,离开了又笼上一层血腥之气的萧毅卧房。
绕过层层的院落,周围比她初初来时还要静谧无声,她只能听见他腰间所饰佩环与衣料碰撞的琤鸣之声,也不算真切。而庄令涵此刻心绪纷乱,除了想起前世的种种,也还在反复权衡接下来的动作,到底应该如何把握。
她必须要帮助自己的丈夫夏谦,早日完成这趟使齐的任务。
“君侯……”才出声,她已然觉得自己声音颤抖不已,“君侯留步。妾冒昧,想请君侯借一步说话。”
她的话未讲完,陈定霁已经停了步伐。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便身处高亭轩宇,也依旧如山般挺立。远远挡在她的身前,却又似遮住了她的前途和去路。
陈定霁稍稍摆了摆手,让庄令涵身后跟着的小厮和婢女统统退了下去。
廊下本就无人,仆人们退下后,更是没了烛火。
黑暗里,只剩他们二人。
也不知隔墙是否有耳,庄令涵上前几步,而陈定霁竟也转身,向她走近。
“夫人是想用你自己,换萧毅活命吗?”还未等她开口,他先抢白了她,但语气却比此刻的夜风还要凛冽。
庄令涵呼吸一滞。
说到底,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筹码可言。
而陈定霁的话却直白如利刃,她像个值价的物什,他觉得有用,便拿去换了萧毅这个“无用”的过来罢了。
庄令涵胸口却忽然泛起了一丝滚烫的热燠。今日为避锋芒,她刻意穿了件鸦青的素缎短衫。刚刚在房里,她给萧毅施针放血,来来回回出了不少力气,又兼房中闷湿难耐,不知什么时候,她稍稍扯开了自己颈间还半湿的交领
——是他在盯着那处?
还是他微微抬了抬手,想再像方才那样触碰她?
暴雨在她为萧毅诊治的时候悄悄停了,此时月光如练,碎玉一般撒在他挺立的峨冠上。他什么都不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一般。
上一世被陈定霁折辱的耻感瞬间涌了上来,刹时间,庄令涵已经感到眼眶灼热,但,她若此刻服软,必然不能达到自己预想的目的。
她不动声色地朝后躲了躲。
“君侯又在说笑,”庄令涵将螓首低垂,柔声开口道,“妾灰容土貌、臼头深目,又不过弱周五品小吏下堂,哪里又配得上伺候君侯这样的人物?”
而对面的陈定霁似乎哂了一哂,“夫人……”
“妾特寻君侯,不过是想问问君侯,”这次,终于轮到她抢白他了,她特意提了提声量,“是否想知道,此次太子殿下急病的真正原因?”
“我身为大齐中书令,自然要对周太子的安危负责。”只是一个转折,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凉,“依夏夫人所言,周太子急病,似乎另有隐情?”
果然,庄令涵猜对了,陈定霁并不想让萧毅死,否则也不会摆这鸿门宴席,不会请她专门来这铭柔阁一趟为萧毅诊病。
“太子殿下其实并未生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如此形状,实为中毒。”
陈定霁深潭一般的眼里掠过一丝阴影,不置可否。
“据妾的推测,投毒之人十分谨慎,剂量并不大。大约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呈暴毙之状,惹人生疑。太子殿下身体外热内虚,却并不堪此毒,今日初食,便已昏迷不醒。”庄令涵一字一句地说道,并没有回避他的直视。
“那依夫人之意,下毒之人还会继续投毒?”陈定霁眸色漆黑的双眼眯了眯,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宴席上宾客们分餐而食,全部饮食又经多人之手,便于那投毒之人动作。”她又垂下眼帘,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先前斛律公子之事,太子殿下近来应该都在铭柔阁中用膳,那人若想继续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