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说出口的瞬间,却宛如塞壬蛊惑人心的歌谣,震撼人心。
刹那间,咆哮不绝的风声、轰然震耳的雷鸣、怪物无意义的嘶吼全都停了下来。
空气死寂,像一种无言的挣扎。
谢叙白静等着。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传来宴朔沙哑低沉的声音:“你想怎么做?”
“一般的治愈流程,是帮您控制污染,即用强势手段禁锢住那些祸乱的源头。但那样做见效太慢,仅凭我一人,没法挽救一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谢叙白微微一顿。
按照普罗大众的理解,“治愈”应该是彻底治疗伤口,即清除意识海内的污染,恢复本貌。
却不知道为什么,吕向财给他找来医学书,他逐页翻看过去,里面提及的各种治愈手段,目的都只为控制祸乱源,仿佛不继续恶化就是万幸。
谢叙白不清楚个中缘由,不敢贸然拿吕向财他们当实验品。
但眼前有一个看起来博古通今的宴朔。
谢叙白半是询问,半是尝试地提议道:“您看起来很抗拒有人在自己的意识海里留下东西,所以我们或许可以退而求次,让这朵花茁壮盛放,掉下花种,长出花海。”
“美好的事物变多了,烦闷愁苦的东西自然就少了,您说是不是?”
这次宴朔没有沉默很久。
他仿佛默认一般,走到谢叙白的身边。
在后者意外的注视下,宴朔半蹲身,静静地凝视青年掌下的小花。
哪怕现在,他也认为这朵花是不应该,且不可能存在于自己精神世界的东西。
但它确实出现了,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成为黑暗世界里一抹鲜明的色彩,让人无法忽视。
宴朔尝试触碰花瓣。
结果谢叙白一秒屏住呼吸,表现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宴朔有些复杂。
复杂了没几秒,小触手头昏眼花地从谢叙白的影子里爬出来:【好晕哦……】
它没有本体那么强大的意志力,第一次内视完整的意识海,受到的冲击不比谢叙白小。
虽然宴朔把小触手认作自己的躯壳,但看着它这副蠢样子,实在很难产生认同感。
小触手似乎注意到谢叙白掌下的小花,晕晕乎乎地将尖尖伸过去:【这是什么呀?】
它没看清楚,本能地感觉很珍贵,想要抓起来,收为自己的藏品。
宴朔眉头紧锁,欲要厉声阻止。
结果刚还对小花紧张万分的谢叙白,竟放任小触手的大胆触碰,顺势捏住触手尖尖,温柔地教它收敛力道。
“这是开在你心里的小花,看,是不是和我们的小一一样可爱?”
宴朔:“……”
可爱?
宴朔冷冷地凝视那朵平平无奇的小花,花瓣残缺,沾着黑泥,实在没看出哪里可爱。
小触手有些蔫蔫儿的,结果刚一触碰到花,就有一股愉悦高兴的情感汹涌而至,令它清醒放松。
它精神抖擞,认真地观察一会儿,积极地表示赞同。
【是的耶!可爱漂亮,但是好小一朵。】
“因为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好好呵护的,如果冷漠它,无视它,放任它暴露在凛冽的寒风里,它小小一朵,无依无靠,又要怎么长得高大?”
谢叙白柔声道:“反之,如果给予它充足的养分,细心照料,终有一日它会长成美艳动人的模样。”
“所以小一要好好爱惜它,就像刚才那样,不能对花太用力,知道吗?”
【好哦!】
说起来,这还是宴朔第一次看完谢叙白教导小触手的全过程。
仅是三言两语的诱哄,便让祂的躯壳碎片忍住掠夺占有的欲望。
他感觉稀奇,忍不住又瞥过去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