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仰头看明月,每逢阵法倍思亲,玄真子前辈也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徐行叹了口气,调转身子,轻轻一点地,便半倚在石台之上。不是她对这埋骨之地缺乏敬意,只是四面八方的枯水已然翻涌上来,她再不换到高处,怕是无处落足了。
神通鉴道:“转生木呢?”
徐行指尖摸了摸,莫名道:“贴着心口放了。不知为什么,缩成小小一团了?你那小同事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没有。别叫它同事!我可不认。”神通鉴心有余悸道,“不过,我总感觉它传话的语气很熟悉。那种冷飕飕阴凉凉的感觉……”
事已至此,不如先捋一捋现今得知的情报。
神通鉴愤愤道:“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多行不义必自毙。郑长宁自己亲口起的誓!看现在这个结果,他定然是卸磨杀驴,结果遭报应了吧。我呸!”
“唔。恐怕不是。”浩浩枯水接天而来,众生的倒影落在水中,不少见熟悉的面孔,只是皆双目紧闭,沉溺在自己或哭或笑的记忆幻梦中,画面纷纷。徐青仙在某个角落里,无甚表情地睁开了眼。徐行撑腮看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虽说这种发展比较符合期待,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很遗憾,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的。一个人违背了誓言,并不会受到惩罚。”
比如郑长宁这个死了十里八乡连着放鞭炮的缺德货色,唯一能让他受到惩罚的方式,绝不是违背誓言,而是遇到一个能治他的人。
傲竹死了,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现在看来,不能。她有怨气,但不足以撼动这个巨物分毫——生前都不能,死后又怎会改变这个事实?
神通鉴道:“所以,你坐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徐行道:“等一个人。”
神通鉴胡乱猜道:“谁?谁会知道你在这里?徐青仙?还是君川吗??”
为什么总提到君川?搞得好像他离了自己就马上要死掉一样。也没这么弱小、这么无法独立吧?徐行无言片刻,方道:“卜白秋。”
无数惨白的指尖冒出了水面,随着水波沉默地一起一伏。这些手都已经被水泡的骨肉分离,皮肉就像烂掉的棉絮一般软绵绵漂浮在指节周围,看着极为瘆人。
其中有一只白森森的手,指节上布满了奇特的骨刺,形状扭曲,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五指之后愈合的痕迹。
徐行缓缓向前倾身,低头,伸手,指尖和那只白骨微微一触,阴冷的感觉霎时扑来。她并未退缩,而是反手,掌心向上,像对待一个值得尊敬的故人,以一种可称虔诚的姿态,轻轻握住了那只手的第一指节。
顷刻间,无数飓风般的画面席卷而来!
她站在山巅之上,唱《快活三》,她看不见底下是随时准备开掘的镇民们。众人都以为接了个夜里的大活,可以贴补好一阵的家用,面上满是兴奋。她不情愿,却不得不情愿,呜呜咽咽的声响中,远处的狗也凄凉地迎合起来。
星移,地动,山挪,她听见郑长宁温润的声音:“你们镇上好像有一个传统,叫做‘打生桩’。动工之前,选一个人埋进去,这样做什么都会顺利。你觉得如何?”
“埋一个都能保佑顺利,那埋多点,岂非更好?”
下一瞬,所有声响都不见了。
郑长宁不仅将她埋进去了,还连带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混进矿山里。这些人嘴里含着咬魂玉,甚至到死都没发出声音。
“……”
傲竹没有走,她的肩背还是那样直,没有闭上眼睛。她总是站在郑长宁面前,用一种死海般的眼神看着他。
“别缠着我了。”郑长宁醉倒在榻上,烦不胜烦地掷过酒杯,酒液透过她的身躯,直接洒在地上,他哂笑道,“活着都没用,死了还有办法么?”
她不见了,这是件所有人无法忽略的大事。流言纷纷,郑长宁开始觉得自己做事有点急躁了。虽然不会有人联想到灵石矿上,当时知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