飕的风吹过,眼下既狂烈又喧嚣。
他冷冷地扯着唇,问:“爹预备还要在此再待一宿?”
陆纨道:“若阿意喜欢这里,多留一日也无妨。”
陆承夹起一个肉丸子,冷笑不语。
纪明意确实还挺喜欢这个温泉宫,但是陆纨刚才的话把她给吓到了,她蹙起眉尖,纠结地挠了挠下巴。
陆纨想也知道女孩儿这副踌躇的姿态是为了什么,他微笑一下,揉着女孩儿发红的耳朵说:“方才只是玩笑。”
“阿意还小。”陆纨的神情平和,语气却很轻,透着股清浅的温柔,他道,“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阿意且放心。”他面不改色,音色清冷。
纪明意定定地望着他清俊如竹般的身姿,倏忽,方对他莞尔。
陆承沉沉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一圈,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陆承心中涩然,他端着酒杯,食不知味儿地抿了口菊花酒。
他垂下了眼皮。
这夜,因为于席上饮了些许酒,怕会打扰到纪明意休息,陆纨便没有和她一起,而是与陆承宿在了一张院子里。
翌日,许是残留的酒精作祟,陆纨和陆承皆贪了会儿觉。
他们二人梳洗完后,正准备找纪明意一道吃早膳,却被长天告知:“夫人起得早,小的瞧见她一早就带着丫头们出去了,好像说是要放风筝。”
“风筝?”陆承问,“哪儿来的风筝?”
长天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只看到夫人拿着风筝往头前的草地附近去了。”
汤泉宫外有一片很空旷的草地,纪明意昨日就注意到了,她当时便觉得心痒痒。这一连几日的天气都很好,正是极为适合在外游玩的时候。
因而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让太平去找汤泉宫的店家要了些木条、线和糯米胶,然后自己亲手绘制了一个风筝图案。
刚刚天光大亮,纪明意就带上太平和荣安去了草地里,开始放风筝。
等陆纨与陆承拾掇好来找她时,纪明意的小金鱼风筝正遥遥地在天上飞。
透过刺眼的阳光,陆纨瞥见了她的风筝样式。见图案既不是燕子,也不是老鹰,而是个格外与众不同的红色小金鱼,他问:“阿意怎么想着要将风筝做成金鱼的模样?”
“燕子这些太平平无奇了,金鱼多好啊,”纪明意一边扯着风筝的线,一边回答道,“我看书上提过,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有天大的不开心,扭头也就忘了。”
“这乐观的精神不值得我为它做个风筝么?”纪明意笑着问。
陆承的眉头微拧,他说:“有什么好?刻骨铭心的事情也会忘记。”
纪明意随口道:“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
陆承瞥她眼,眸光复杂。
陆纨淡然问:“阿意是从何处看到的此言论?”
他阅书三千,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理论。不过他的妻子好像总有些独树一帜的语言,从前看端午射柳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帅”字,形容之精准,陆纨至今还记得。
纪明意知晓陆纨博览群书,又记忆力过人,她不敢随便编个书名出来,免得陆纨之后真的去查证。
纪明意只好干笑着说:“是我小时候翻看到的,我哪有郎君那样好的记性,如今早都忘了。”
好在陆纨并未对此深究,他微微浅笑了下。
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纪明意干脆将线收回来,然后把小金鱼风筝举在面前给他俩看。
她的语气活泼而轻快,是个炫耀的样子:“瞧,我亲自画的,好不好看?”
陆纨自幼便在绘画上极有天分,加之又得书画双绝的银川先生多年教导,他画国画的水平甚至不下于许多宫廷画师。
陆承虽在技巧上还差了父亲一些,但他可是个手作大师。看看他送给纪明意的蝴蝶手钏还有那些首饰的精细程度就能知道,他绘画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