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还是落了下来,细细密密的吻带着冬夜的湿冷,他的呼吸被风吹散,残留的温热裹进她的口腔,云舒被迫仰起头,睁着眼,看到他阖闭的双眼,漆黑的夜色下,他的表情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钳在她下巴的手掌也称不上用力,甚至有些温柔,但云舒却觉得仿佛千钧重的力道压在她的魂灵上,胸腔里挤满了委屈,可却没有怨恨。
在这样紧迫的时刻,云舒竟然走了神,莫名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她还没过六岁生日,梁思谌十一岁。
小小的云舒穿着棉布裙子,身上唯一的装饰物是一个蝴蝶发卡,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妈妈说,不能乱跑,主人家不喜欢乱跑的小孩子,而梁思谌待会儿要去参加晚宴,穿着定制的小西装,像童话故事里优雅高贵的小王子。
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都灰扑扑的,于是看见他十分局促,连招呼都忘了打。
他从客厅走出来,见她跟个小鹌鹑似的,走过去,微微弯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
梁思谌点点头,掌心窝着一颗糖,伸手递给她:“去客厅玩吧!”
不知道是特意拿给她的,还是本来要自己吃。
她求助似地看向远处跟周阿姨说话的妈妈,妈妈鼓励她:“快谢谢哥哥。”
她这才乖巧道谢。
梁思谌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像个小大人。
那个糖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
那时候爸爸刚去世,家里没有别人可以照顾她了,妈妈只能一个人带她,妈妈无法兼顾工作和照顾小孩,本来是要辞职的,但主人家心善,允许妈妈把她带去一起住,并且帮忙把她安排在了梁思谌的学校上小学,这样司机接送他上下学的时候,就可以说道把她也接上。
那个别墅好大,主楼的后面有一排保姆房,妈妈和她住在那里,妈妈本来让她待在后院不要到前院来的,但梁家一家人都很喜欢她,允许她自由活动,梁思谌甚至还允许她不打招呼直接上三楼去找他,他说他房间里很多书和话本,她可以随便看,随时去看。
她那时候其实认不得几个字,但还是会装模作样坐在那里看书,偶尔抬头看他,眼神里大概带着一点崇拜。
觉得他好厉害,什么都会。
妈妈每次提起来都说,只要是考试,他都是第一,每次参加竞赛都拿奖,他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会画画。
后来小学开学,保姆房透光不足,周阿姨甚至让她们去住一楼的客房,妈妈连连拒绝,周阿姨握着她的小手:“小孩子要读书,住个宽敞些的房间吧!”
妈妈很看重她的学习,便没有再拒绝,只是再三感谢,然后干活儿更卖力些。
妈妈干活又快又好。
云舒也帮妈妈干活儿,妈妈每次都不让,只说让她好好学习,这是大人的事,实在拗不过,会要她去给小少爷送些吃的。
因为小少爷很喜欢她,说她像妹妹,还让她叫他哥哥。
云舒就很好奇思谌哥哥的妹妹是什么样的。
他亲妹妹生下来就在美国跟着爷爷住,云舒以为,他想妹妹了,所以把她当妹妹疼。
后来梁思悯回国,云舒发现自己跟这个姐姐并不像。
她张扬明媚活泼勇敢,像个公主,云舒觉得自己像个长在潮湿阴暗角落的蘑菇。
嗯……没有毒的那种。
或许那时就费解过,梁思谌到底喜欢她什么。
不过梁家人都对她很好,就连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悯悯姐,对她都格外宽容和温和。
尤其是梁思谌,虽然他经常管束她,但事无巨细替她考虑。
妈妈临终前在病床上还要握着她的手交代,说是把她当亲人了才会这么对她,她要感激。
云舒一直都很感激。
后来妈妈重病,也是梁家帮忙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