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沙州送来的鲜衣美食分给诸位夫人与伊兰,单留下一枚埙,不用猜是曹恂的心意。他没来么?他不该来,她捧埙扣在心口,心跳加快。“你手里拿着东西?”默铎突然进来逮得正好。她摊手空空如也,埙已藏入怀中。他没再纠缠,像是看穿地笑了笑。
“我是曹怿的哥哥。”曹恂在大王子面前,用突厥话自我介绍。他随另一路使团前往可汗大营,比起见到灵遥的渴望,更重要的是为她挣离牢笼,他要把握住弟弟在突厥埋下的线索。
上次寻她时太仓皇,这次他在行程中细看深思,从突厥的自大骄横中发现长处,比较出沙州的不足,全是自己今后要奋力改变的,但愿有灵遥在身边支持鼓励。
他们向可汗奉上礼物以外,又额外送大王子不少钱财。“唔,曹怿不错。”大王子竖起拇指,对曹怿印象很好。
“我们有个小小请求,想同您商谈一件事。”曹恂学不来弟弟的圆滑,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哦?”大王子显得警觉,叫闲杂人等下去。“对您来说很简单。”曹恂炯炯直视他:“我们恳请赎回三王子的大夫人。”
“这我管不着。”大王子嘴上回绝。“条件可谈,沙州会回报您的。”曹恂跟上一句。大王子指节叩着扶手,这是有利可图的,以此管控不听话的弟弟,叫他和他母亲认清谁的权力更大!“你们汉人可不许不老实。”大王子继续跟他谈下去。
“喂”阴灵途夜里钻出帐篷小解,被默铎叫住,他对突厥人不由得紧张。“你们的人去找可汗了么?”默铎已得到风声,使节嘴里问不出实话。他嗯啊支吾,使团多数人并不了解计划,他由于是亲属才参与知悉。
默铎看准他胆小,揪住他威胁:“你们究竟是何目的?不说?我相信你妹妹不会维护你!”阴灵途慌张中忽地愤慨:父亲整天念叨妹妹,自己则被父亲索夫人各种看不上,家里家外窝囊得出不了头,凭什么帮他们营救仇视自己的妹妹?
“他们……”他咽口吐沫说:“他们想赎回她。”“征得我同意了吗?”“好像是找大王子……”“妄想!”默铎差点推倒他,冷笑着走了。阴灵途擦去冷汗,猛然想起自己瞎眼的舅舅,人们传他做了亏心事才瞎的,这与他告发姓杜的女人、也就是妹妹的生母有关……
灵遥正解开发辫准备睡下,默铎大步闯入拉起她:“跟我走!”“大半夜走哪里去?”她一脸困惑。她在假装不知道?他认为她心里在得意,用力一拖几乎拽倒她。
“我不走”她没能挣开他,踉跄着被他拖到外面,推到马背上。“你怎会不知道去哪里?”他跨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抓起缰绳,骑马出了营地。“停下、停下!”她的喊声随之远去。
阴灵途背贴帐篷目睹他俩的争执,吓得动弹不了,半天发觉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吓破胆地滑倒。伊兰仿佛没看见他,想好要跟上他们。
“你快回去。”灵遥不断抢夺缰绳,他重重喘着气不让她抢。而后她低头咬他手背,他终于刹住,声音在空荡荡的戈壁回响:“你明白咬人是什么意思吗?”
“让你往回返!”她扭头看他,唇边红艳艳沾着血,还能有何意思?转而一想,听过男女互相咬破手指定情的故事,她忙擦去血缩回手:“你别想歪啊。”
“我想抽你巴掌。”他举起手又放下,她一条辫子松散着,另一条辫子还没来得及解,半乱不乱,神态颇为动人。然而他咽不下这口气,最讨厌大王子插手自己的人。“你一定要逃走吗?”他注视她的双眼问。
当然一定,或许可以迂回,她眼波移开他半刻,有了主意:“反正你是被迫娶我的,毫无感情可言。假如担心我逃走使你声名受损,不如假装我死了,到时候我便隐姓埋名。如何?”这样也能与曹恂彻底了断。
“不如何!”他立即否决,莫非她还想耍自己?他再不会问她,重新策马前进。“到底去哪里?使团惹到你了?”她反复问他,他闭口不答。一夜奔腾,马蹄单调地敲打在戈壁上,她的心愈发收紧,预感此次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