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她想自己该洗头了,不好在庵里洗好像向人显摆,打算拎着小桶去白杨林所在的河边。天还冷着,第二天她在正午阳光充足时出门,看见一些官兵在寺庵附近走动,莫非在搜查突厥王子?
河面结冰已有些融化,她打了桶水,等水被太阳晒暖了些,摘下簪子侧头捋起长发,浸入水中揉洗。想着娘曾用水壶将温水慢慢浇到她头发上,为她舒服地挠着头皮,还会有人像娘一样爱自己么?她睁眼不许自己再做梦。
双眼打开的一瞬,林中翻过一条灰扑扑的影子。“诶?”她托着湿发抬起头,灰影听到她的声音在树旁停下,警惕地观察她。
他们认得彼此,他是上元节对她出言不逊的小厮。他神色略减不安,拿当时算命老人的胡说取笑她:“小四夫人啊。”见她身穿缁衣又道:“原来你是带发修行的尼姑。”
“你不是这儿的人,为什么到这儿来?”她虽恼还能冷静。“我陪我主人住一住,不归你管吧?”他指着对面一大片寺庙振振有词。日光下,她觉出他的眼眸并非黑色,而是泛着一种很深的色泽。
她鄙视地说:“你这样乱窜会被人当做小偷的!”他立刻反击:“你这样披头散发会被人当做勾搭我的!”她忍不下去了,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他摇身一闪,石头只砸中树干。他笑着迅速跑了,树林里掀起他连奔带跳的碎响。
灵遥没去追他,长发冻得硬梆梆的,没法再洗了。她生着闷气半天才顺开头发,囫囵扎上往回返。
走到寺庙一带,曹怿正在对刚才她看到的那些士兵说话。士兵们虽然听着,却是懒散的状态,曹怿态度正经,似乎努力想说服什么:“各位不愿立功发财么?跟我走一遭也许就有收获!”
“多谢曹公子想着小的们,可我们不敢让公子累着。”士兵说得好听,其实纯属推托,羸弱的曹二公子能带他们立啥功劳?他明白多说无用:“好吧,借我短剑和弓箭一用,多加注意巡防。”士兵乐得给他好把他打发开,一边聊去了。
灵遥听完对话走向他,他直接把武器交给她。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习惯,习武时用的多是温叔叔为她做的小巧刀剑,有的只是木头削制。他撇开嘴:“你莫非这两样都不会使?”“小瞧我!”她背起弓箭,用力把剑劈出风声:“叫士兵跟你干什么去?找到王子了?”
“他们搜过有突厥僧人的寺庙,毫无收获。”他蔑视地扫过士兵们,简略地说:“我认为王子躲进了千佛洞。”
“你确定……哪一处?”她仰看从上至下大小近百洞窟,在建者有之、开放或紧闭者有之,还有些已然荒弃,每一座洞窟里面或许都藏有秘密,她很有揭秘般的期待:“我可以和你去!”
“白天不能打草惊蛇,天黑以后我们再行动。”他道出计划的同时有点犯难:“他们不少于两个人,可惜没能说动士兵做帮手,若动手你我能打得过么?”
他们俩当然主要靠她,他对她的能力很难放心。她挥了几下短剑,不敢有多少自信:“我再练一练。”“还得动动脑筋。”他轻敲额角。
他们各自准备:她换上男装,一会儿比划短剑、一会儿拉弓瞄准,心想不能拖后腿;他摆开算筹摊开地图,时而思考、时而向她嘱咐几句,还叫来周围的乞儿布置。没人想得到,两个不起眼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心。
夕阳沉入戈壁、夜色覆盖千佛洞,曹怿和灵遥悄悄登上千佛洞,在建的几座洞窟亮着灯光,工匠们刚刚收工,歇下来颇为喧哗,他们低头快步走过并不惹人注意。去年他还爬不动阶梯,现在攀登得利索,步伐已不比她慢。
为了防止过早被对方发现,他们先绕行一段路,然后逐步接近目标,那是一间距地面十余丈的偏僻洞窟,是他汇集多条线索推测出来的,听说从前有僧人在此修行,现今仍有零星香火。
窟中黑黢黢不闻声响,不确定是否有人。他们静守在洞窟侧方,她抓着剑柄十分忐忑,不住瞅他,而他平静以待,始终直视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