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他接着说:“庭院的雪该扫了。”
“是。”某一时刻,我以为他会说你这么聪明伶俐,来我身边伺候。这样我做事就方便多了,早点完成任务,我也能早点离开。
我想多了,孟伯符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下警惕。
我望着天,任重而道远。
难得的晴天,金乌当空,阳光和煦,照的人心头暖暖的。我伸出手遮住眼帘,眼睛里只看见铁锈红,我手上的冻疮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日日擦药膏,一点效果都没有。说来挺好玩的,我走过很多地方,在极西之地,曾一头扎进生死谷的深潭,在苦寒的生死谷逗留许久,可也没有生冻疮。可在天气不算严寒的曲沃,我的手脚生了冻疮……
我的眼角瞥到手心,那里有公子白种的蛊虫,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蛊虫也怕冷。
手被搓衣板蹭出不少细微的伤口,血一流出来,立即被水冲散。加之冻疮的疼很难受,如钝刀子割肉。腰背似驼着千斤重物,痛得直不起身。
做奴婢的,不能矫情。我捏一把澡豆,埋头洗衣服。
“卫璇啊,衣服要洗完啦。”李婆婆捧着一碗瓜子,笑嘻嘻朝我走来。
我拧干衣服:“是啊,还会还要去前院画花纹。”
“花纹的事不急,你衣服先洗了。”李婆婆从后面抱出一大盆衣服,扔在我面前,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有些疼。
“这可都是公子的衣服,别偷懒哦。”李婆婆在一旁吐出瓜子壳,严肃叮嘱我。
公子的衣服一向是李婆婆洗的,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衣服,可李婆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碰不得冷水,把公子的衣服交给我洗,也不怕公子发怒。
但这也是我的机会。
“婆婆,公子知道了怎么办啊?”
“你不说我不说,公子怎么会知道?他的鼻子又不是狗鼻子。”她瞬间压低声音。“婆婆的风湿病犯了,全身酸痛得很,麻烦你几天。”
我看她步履稳健,声若洪钟,就是偷懒。可我能如何?我晾好衣服,重新接了一桶水洗他的衣服。
洗完衣服,我的手冻得跟冰块一样,许久才回暖。没有休息的时间,我马不停蹄去前院临摹花纹。我冷得很,拿起画笔的时候蓦然想起忍冬花,临冬不凋谢,故名忍冬。后院有一盆忍冬花,我抱了一盆来临摹。公子不喜欢艳丽的颜色,花蕊那里,我用了朱砂点了几笔,拿水点了几下,调出不怎么艳丽的红。刚画完,李婆婆便来了。
“卫璇,洗好的衣服给我,公子急着要换衣服,我拿去烘干。”
我起身给她拿衣服,看李婆婆要去见公子,我把画好的忍冬纹也拿给她,请她代为转交公子。公子对花纹挑剔得很,总要挑上几遍才有满意的样式。
李婆婆笑着,皱纹把脸都挤成一团,“好说好说,我帮你送东西,你多少……”她伸出手,两根手指摩挲着,这是数钱的手势。
“我给婆婆洗公子的衣服,就不跟婆婆收钱了。”我把一盆衣服交给李婆婆,“公子也不会知道,自然不会怪罪婆婆。”我笑着,提醒她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懒得计较,不代表我任人欺负。
“哼。”她不甘地接过画纸,扬长而去。
我钻进被窝,裹紧被子,喝了一大碗热水。我全身冻得僵硬,正要进入梦乡之际,宣琪摇醒了我。
“卫璇,你别睡了!公子很喜欢你画的忍冬花纹,李老婆子就说是她画的,说新来的奴婢粗手笨脚,都不会猜测公子的心思。公子赏了她一大笔钱,她可得瑟了,拿着剪子敲敲打打,把公子赐的赏银剪得细碎,说存好了孙女的嫁妆和她的养老钱。真是可恶啊,明明是你的功劳!你起来,我给你讨个说话,不能让她白白占你便宜!”
“这都是小事,没关系。”我推开她的手,抓紧被子继续睡觉。真不是我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而是我眼皮跟驼了铅块一样,太累了,睡好觉比赏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