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感马上消失了,只剩下翻涌的风声又如海浪一般撞击着飞机,很有节奏。
“机场背面二十公里有山,高度五百英尺,注意规避。”王雨欣提醒。
机长座位旁的电子飞行数据包已经不见了,我们在膝盖上摊开地图,用手持gps、用老旧的航图和自己的经验来飞行,绕过弥漫了山城的烟雾,向着泛起夜色的天空爬升而去。
再见,死寂的山城,愿我们未曾打扰您安详的沉睡,我们愿意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只愿意您容得下那千百万安息的亡灵,再见,孤寂的山城,愿无人相伴的日子你不再孤独,离开了市井的繁华与喧嚣,沉睡在这废墟中的一切,都会与您唇齿相依。
我们在雾气里不断的爬升,机舱外薄如蝉翼的雾气消散了不少,我能清晰的望到刺破云雾的阳光,我们为了省油必须飞高,尽快到达巡航高度,飞机加上了八吨航空燃油,还扔下了行李舱里所有的物品,足够我们飞到天津的滨海国际机场。、
直至我们爬升到云端上层,刺眼的阳光射入机舱,就像机场的高压钠灯一样。
“雨欣,我睡一会,一个小时叫我。”我拉开座位对王雨欣说“然后你换赵机长,大概还得三个小时。”
飞机划入了蔚蓝色的天空,此时是下午五点,阳光明亮充足,机翼划着火热的阳光在空中行进着,四周一片空寂,只有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泼洒着机体,我裹紧大衣躺在驾驶舱后面的地板上,盯着中央仪表板上缓缓转动的配平轮,慢慢地,四周趋向安宁,视野变得模糊,霞光也逐渐淡去了。
“立杰同志,一个小时了,该你了。”有人在远处呼唤着我,肩膀被人摇晃。
赵先蹲在我的面前,一缕阳光从他的手表反射在我的脸上,耀眼而灼热,登时把我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表不错,百年灵航空01?我把大衣递给赵先,问道
“嗯,老婆给我买的,两年了。”他望了一眼手表,深情的说
“属实羡慕,老哥。”我笑着对他拱了拱手。
阳光已经不再热烈了,在遮光板下散发着暗淡温和的光,随着移动而游走着,形影不离。
“已经呼叫半个小时了,什么动静也没有。”王雨欣趴在小桌板上疲惫的说道
“电台呢?”我拆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联系上了湖北的部队,其他的没有消息。”
“就这么走了,重庆,还没多看上几眼。”我望着窗外的云海,感慨道“我爸以前计划带我来这里转转,长江大桥,跨江缆车,…现在我到了,这些,和我父亲都没了。”
“你说,我们能坚持住吗?”我问王雨欣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复杂的眼神里全是说不出的苦楚。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索性也闭上嘴,开始四下打量驾驶舱,在左手边的收纳盒里放着好几个厚厚的本子,窗户边的茶杯架子上还有一杯麦当劳的冰美式,估计里面的咖啡都在杯子底下结块了。地上还散乱的扔着qrh检查单和铅笔,还有标着重庆航空logo的纸杯子也别踩扁,一切都显示着这个机组离开时的匆忙。
“captanice?”我盯着一个笔记本上的签名字迹,自言自语道“重航还请了外国机长,真有钱…”
收纳格里面除了笔记本,工作记录,还有一本飞行日志,我在当飞行员时经常收到乘机的飞友递交的飞行日志,我们会在上面填上这次航班的飞行信息,机型,什么的数据,然后在飞行结束后再还给飞友,如果有要求并情况允许,我们还会带着机组同飞友合影,参观驾驶舱。
我翻了翻这本飞行日志,里面贴满了各种航司的标记,贴画,logo,而且还给每个航司做了分组,井井有条,只是这位飞友可能再也拿不到他精心制作的飞行日志了。
“这个外国机长中文写的不错啊。”王雨欣翻了翻这本日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