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那个花坛旁边。”我们进入了凌乱的候机楼大厅里,那个男人指着五十米外的一个花坛说,“就在那里,对,先生,就在那边。”
“你们跟在我后面,别乱开枪,那些东西是循声而来的。”那个战士小声说着走在了我们前方,打开了步枪上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一片狼藉的地面与围墙。地上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烁着,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地上全是废报纸,撕烂的衣服,破碎的行李包裹,有些地方还传来滴答的滴水声,大厅中央的天井中有一架塞斯纳172轻型飞机的残骸,她把上方的天井玻璃钻了个大洞,此时依然有火苗在残骸的四周放肆的飞舞着。
我跨过了一具脑袋被打开花的尸体,在机场上也有很多尸体都是因头部中枪而死,而那个死在装甲车旁的士兵也是开枪轰掉自己半个脑袋自杀的,这种丧失到底是何种生物?
“跟紧,同志。”前面的战士突然说道,我这时才发现已经落下他十多米了。
“就在前面,对,那个黄色的旅行包。那男人指着前面的一堆包裹和垃圾说着“就在那边”说着他激动地跑了过去,在一堆垃圾中扒出了一个黄色的双肩包。
“他说什么?”那名战士问道
“他说就是那个黄颜色的包。”
“那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很快我们便开始后撤,男人找到了胰岛素,但我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深沉的低吼,却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状态和人影,这种感觉只是徒增诡异气氛。“嘘…那个战士突然压低了身形,指着一个黑暗的角落,打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我赶忙蹲下,心跳瞬间加速,盯着那团黑暗,我只能攥紧手中的枪,安静的等待战士的动作或指示。
“好像是个人…还是个小女孩?”战士突然犹豫着说道,同时对着那个黑暗的角落打开了手电筒,雪白的光线漂白了墙壁,我先是看到了两条腿,那是孩子的腿,脚上还穿着毛拖鞋,细细的腿肚上沾满了尘土与污泥,她的主人在缓缓行走,然后弯腰捡起地上一个肮脏的毛绒玩具熊,那动作温柔无比,就像来自一个慈爱的母亲的爱抚。灯光上移,我们看到她穿着粉色睡袍,正背对着我们缓缓立着,脏乱的金色头发披在脑后,右手攥着那只熊,在缓缓向前方走去,睡袍的系带在身边左右摇摆着。
“小姑娘?”那名战士迟疑的盯着粉红色的背影,轻声呼唤道“我们是部队的,小姑娘?”
那个粉红色的背影依然在前进着,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听不懂战士的呼唤。
“同志,你用英文试试,告诉她我们是军人,可以把她带回家,对了,让这个美国人先回去。”战士轻声吩咐我道,随后开始缓缓地举起了步枪。
我让那个白人先离开,然后按照战士的嘱咐说了一遍,可那个背影依然不为所动,在坚定地向着候机楼深处走着。
“再喊一遍,声音稍微大点。”战士已经做好了瞄准的姿势。
我又说了一遍,同时以安抚的语调说道“我们是军人,不要害怕,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终于那个瘦小的身影站住了,但没有转过身,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战士开始举枪靠近,当走到还有二十米距离时,她慢慢地转过身来,而此时我才看到,在她的小脸上蒙着一层不属于人类的惨败与冷淡,细嫩的皮肤上也沾染了些许干涸的血液,她的嘴巴一半被撕烂了,嘴里血肉模糊的流淌着浓稠的液体,在里面白森森的牙齿上挂着已经支离破碎的牙套,而那双已经褪去了童真与稚嫩的双眼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距离的原因看不真切,但仍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肩部有一块已经成了褐色的牙印,胸前的碎花短袖也被染成了褐色。
我感觉像是被人当胸锤了一拳似的喘不上气了。望着这个瘦小的身影,我难以置信且失望的摇了摇头。
突然,她咧了一下破碎的嘴唇,对我们发出一声短暂而沉闷的低吼,随即她张开两臂,迈动着两条细瘦的小腿僵硬的向我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