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一对夫妻并不嫌小。可这屋子很大,本可以摆得下更大的。
福嘉自小爱睡宽敞的榻,他们刚成婚那时,他同她闹别扭,睡在屏风外的软榻上。他戍边多年,是吃惯了苦的,福嘉却推己及人,怕他睡着挤,先给他换了更大的。
波光粼粼的床帐映在他眸中,却有一种越来越深的惶恐爬满他的心口——仿佛这张榻,福嘉并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凌乱的被子和枕头,像是沾了毒虫,兰烽蓦然起身,将他们裹起来,推门往外走。
小厮小宁刚巧路过,看见兰烽眼眶发红,脸色却是煞白的。
兰烽将怀中的被褥枕头丢给他:“去后院烧了。”
说罢他径直往前院走,老祖母和刘叔大概在说什么玩笑话,同两个丫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兰烽挥退了下人,脸色很不好看:“祖母,听说您叫茹娘子住进来了。”
祖母看着长孙冷凝的神色,一时没想出解释的话,怯道:“……大郎,怎么了?”
兰烽一肚子话,看着老祖母满头银发,憋着说不出,他闭了闭眼,克制地道:“茹娘子是舅舅家未出阁的女儿,我和兰泽都是外男。您不该这么做,况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小时候阿娘开过我同她的玩笑,这件事,被舅舅在京城里谈笑过,不少人都知道了。”
老太太拄着拐棍颤巍巍站起来:“那殿下……”
兰烽垂眸,轻声说:“殿下早就知道了。”
老太太身子一颤:“我,我老糊涂啊!”
兰烽冷声道:“给她一笔钱,打发走吧。舅舅家里,我们本来也不欠他,没必要替他养女儿。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殿下那边,我现在去同她解释。”
刘叔赶紧应下,两人还想说什么,兰烽已经匆匆出门了。
他没来得及洗去奔波的风尘,换件好看的衣裳,只想快点见到福嘉。
“去同她解释清楚”似乎成了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可以短暂忘记这段时间的重重疑虑,急于去见她。
这么久以来,他从不敢主动提起曹暄鹤或者他的表妹,好像无论质问她是否余情未了,还是解释他与表妹并无他意,都有可能得到他害怕的答案。
他害怕福嘉混不在意地笑他:解释做什么,我又不在意。
他想只要福嘉还属于他,别的都不重要。
一路上,他几乎是拔足狂奔,冲进公主府。府中明显有些乱,守在垂花门边的白苗神色紧张,他也来不及多问,阔步踏入院中,他一眼就看见福嘉指挥小黄门,剪断了垂在槐树下的秋千绳。
麻绳落在地上,扑进尘埃,伶仃可怜。
他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声音不大,听得也不清楚,但他听得懂。
为什么让曹暄鹤回来,抗拒与他生儿育女,还有那张小小的床榻,莫名救下的表妹。
一直以来的猜忌、不安、惶恐,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若是打算同驸马分开,还是早些告诉他的好。”白禾劝她。
兰烽咬紧牙根,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莫名的痛觉从心脏传遍了四肢百骸。
接着,他听见福嘉轻飘飘地说:“等他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他。”
似乎有一捧冰水,将他从头浇下,他像是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血脉都被冻得剧痛。
还需要解释吗?他记得早在他们大婚那晚,他就解释过,只是她习惯了轻视他,根本就不记得吧。
白苗小心翼翼提醒道:“殿,殿下……”
福嘉与白禾这才扭过头,果然看见兰烽一身黑衣,束发站在她们身后的一棵树下。
树干粗有合抱,挡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子,衬得他眉目冷清如玉雕。
福嘉镇定了片刻情绪,她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朝他缓缓招手:“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提前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