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外城道观,道观已经被太子的人重重包围。为首的是东宫朱虞候,见了福嘉,他行礼道:“殿下,里面的大人形容不佳,恐怕惊扰凤体。”
福嘉也礼貌点头,步子却没停下:“不打紧,我胆子大。”
她从穗穗手里接过白绫,莲步轻移,悠然走近。
雕花门打开,她却没再入内。
屋里散发出一股恶臭,曹皇后独自一人趴在榻上,面朝着墙面。她听见声响,慢慢翻身过来,看着福嘉。
曹皇后近来在服侍的宫女脸上看到过无数次恐惧和惊悚。
福嘉神色却是变也未变,她捏着白绫走进来,蹲在她床边,柔声问:“嬢嬢,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曹皇后喉中,仿佛发出了皮肉撕裂声,她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放在福嘉肩膀上,费尽全力道:“当然是,是因为你……那个宝贝驸马。”
提起那个人,她怒不可遏,几乎短暂忘却了疼痛:“他迫我……吃了好多种蛊虫……”
福嘉没有避开这只手,也不怕对方弄脏她的裙子,她勾了勾唇,惋惜:“竟然是这样。”
她将白绫绕回袖子上,喃喃道:“我本打算亲手送你上路,如今看来,没必要了。”
曹皇后听罢,又发出一声尖叫:“福嘉,你给我个痛快!”
福嘉拨开她的手,不情愿道:“嫁鸡随鸡,我听我夫君的。”
曹皇后翻身滚落,抓住福嘉衣摆,她断断续续的诅咒道:“你别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可不是良善之辈,他,他手段残忍……”
福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同意她的话:“嬢嬢,你误会了,他很好的。他只是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她说罢,便抬脚欲踏出门槛,听见外面有人说了什么,接着道观内的宫女黄门们一起跪下。
穗穗见福嘉出来,膝头挪过去,小声道:“殿下节哀,陛下,陛下薨了……”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来,福嘉冷得遍体生寒,她在原地站着,泪水难以抑制的漱漱滚落。
白绫还捏在手心,福嘉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对李亨,她恨过怕过,也时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留有温情。
可这一切都结束了。这瞬间她忽然明白,李亨为何一再逼问她对兰烽的感情——若她真的爱他胜过理智,他终究还是顾念女儿,不会狠心让他留在环州。
福嘉睫毛轻颤,慢慢挪动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一直走出道观。
*
西北边关已近入冬,没有福嘉在身边,兰烽这段时日住在环州军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过得很糙,好像又回到在并州戍边的生活。
兰烽一接李亨薨逝的消息,就同环州宣抚使告假,快马加鞭往西京赶。
送信来的是他留在西京的亲信,那人还告诉他,曹后自戕殉了陛下,大皇子在不久后也因放纵过渡夭亡,福嘉殿下得到消息,没说什么。
兰烽焦灼稍定,政敌都已亡故,如今朝中没有年岁合适的储君,太子登基应当是板上钉钉之事。北方两路军事重镇,一个在赵端平手中,还有一处在自己手中,短时间内不至于拖后腿。
剩下的,就是安抚好福嘉的情绪。
她阿耶阿娘都不在了,一定很伤心。
兰烽在庆州换马补给,王知州特意带着带着下官和幕僚来迎。
王知州一身素衣,显得他肚子更大了,他随口寻着话头:“兰四厢,您怎么没骑来时那匹马?”
兰烽瞥了一眼站在王知州身后的曹暄鹤,破天荒多说了一句:“那匹马是内子所赠,回西京路途遥远,怕骑坏了,她怪我。”
王知州被酸到了,但是先帝薨逝不久,笑话兰烽几句不合体统,他只好严肃道:“兰四厢回京,要劝殿下节哀啊。”
兰烽抱拳与其说了几句客套话,王知州便被幕僚叫到一边说话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