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没有孩子,现在想想,这个短暂的家庭里,矛盾爆发的预兆早已日益积压。一直被家人鄙弃而认为自己天生有罪、无用的女人,家人隐瞒情况给她促成了一段婚姻,和一个固守陈规压抑思想和yu.望,仿佛装在套子里的男人,无论在工作还是在这段婚姻中,他都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怎么做。一个愧疚自卑战战兢兢,一个压抑无措直到扭曲。
加入一个并非理想中的既听话乖顺又活泼开朗的孩子,不能让这一汪死水泛起清波,反而却荡出了肮脏的涟漪。
悲剧是顺理成章的,她不断告诉自己,因为加入其中,所以自己成为了悲剧的一环,就是这样简单的逻辑,所以不必难过,不要难过……
琉璃把东西放回去,起身关了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走到窗边,窗外是拥挤晃目的霓虹,拉上厚实的窗帘,黑暗瞬间便一涌而入,仿佛吞噬了这四方空间的界线。
她打开手机,就着屏幕的光,一步一步试探着,从房间检查到了洗漱间。
一进门就看见洗漱间中的镜子,镜中的影像紧紧被黑色裹挟,手中那点光划不破这浓重的黑,反将暗沉的阴影盖上没有表情的脸,倒映着的仿佛是恐怖片里的鬼怪,一个人形的异类。
……
今夜的梦注定不安静,记忆不知遵循什么规则被裁成碎片,失去了逻辑和经纬,过去带着灰尘被翻起,和现在混乱地交错——
昏昏暗暗中,是最初的福利院里,一群面容模糊的孩子围在院子中央,她一个人站在远处,看到人群中间是一片红色,躺在鲜血中的是一团很大的灰色东西。老院长把她从那里拉走,养父母接着拉过她转眼间就走进了那间房子,养父那带着汗液濡湿感的手拽着她要走进她的房间,养母尖声哭着咒骂她……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琉璃知道了自己正在做梦。因为在本该放松的睡梦中她也没法轻易放松神经。
可即便知道这是梦境也不是马上就能醒来的。
她在梦中一边用力扯开紧拽自己的大手,一边使劲地想控制自己睁眼清醒。
一次又一次,记忆真是恶心的存在,跗骨之蛆般,又要蠕蠕着翻腾起来……
可这次,突然有别的东西阻止了这些。
一闪而过,仿佛是清冽的松木香、昏暗里带着微微回响的呼唤——
亲爱的……
终于得以睁眼,她屈腿坐起,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情绪。
环住膝头的双手交握,力度像她紧握短刀时,动作却像那晚巷中握住那只相邀的手。
她抬头默默地看向对面的墙壁,虽然并不能看到墙后的那个人。
……
早上两人便出发回了S市,刚好还在请假的时间内,便先去了泉边牙科。
她智齿的炎症已经消退了,今天拍个片子看看要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