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心急。”他遒劲的手臂,将她掺扶起身,好似只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提到了方凳上,“我们一起慢慢欣赏。”
他说时,又指了指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刘,“当时怎么罚的刘一壮,想是你最清楚,就由你来执掌吧。”
“是,大人。”老刘低头抱拳道,喊了两名帮手,将小六架到铁床上。
“大人……这件事我虽有错,但是错不至此啊。大人,应当查一查柳百户,是他,他和程文文一直有来往,他说这件事他会担着的……”小六看着自己如一块生肉一般被人架到了铁板上,哭得没了人形,巴望着来用刑的老刘道,“老刘,你是知道我的,这事你也参与的。”
老刘叹了一口气,额上的“川”字文皱得如山壑一般,“小六,我早提醒过你……”他轻道,双目未敢再直视小六的眼睛。
还是太嫩!
朝廷上下,都有大人的耳目和眼线,更别说各个司的内部。
上至一品官员,下至蝼蚁小卒,各种把戏都逃不过大人的掌控。
“老刘,你把话说清楚!是你出卖了我?你是大人派来的耳目?”小六心如刀绞,见来人上前脱他的衣裳,更如一条被油煎的鱼,在铁板上翻腾。
陶颜宵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见着有人把小六的上衣脱去后,便把头撇向了一边。
“怎么?这样就看不下去了?”他语气有些冷淡和轻嘲,挥了一指,对着只露了胸和袒在铁床上的小六道,“就这样上刑吧。”
他冷眼低头瞥了一眼陶颜宵,她正好也顺着他的手指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他是何意。
从前就觉得小陶陶不笑时,有些冷峻,如今他变成朱祁玄后,面上更多了冷酷和威严,纵然是没有丝毫情绪,亦是觉得他在生气,那种阴冷之感,光是让人靠近就觉得冷得戳人胸口。
陶颜宵凝着一口气,撇头看向地面,若是这样,他就能放她走,那她就再忍一忍。
余光中,只见几人进进出出,拿了一些辅具进来。
倏而,诏狱内响起撕裂苍穹的一声声惨烈叫声,带着哀嚎和求饶,欲将人的心肺也都撕碎了扔向地狱,可偏偏又不叫你死。
陶颜宵终于忍不住,双手握拳,如坐针毡,屏着气幽幽望向前面的铁床,只见一人在一旁烧水,那大锅里的沸水沸腾后,另一人拿着水勺直接往小六身上浇开水,那赤条条的白肉上便烫出一个个血红的水泡。看到这已叫人心惊胆颤,谁知,还再加一道工序。
只见老刘手拿钉满铁钉的铁刷子直往小六烫过的身体上刷洗,一层一层,如削皮似的,直到那红肉上皮开肉绽。
“呕!”想起在狭道上看到的肠子,陶颜宵不禁呕了出来。只奈何胃里实在没有什么食物,只是呕出些酸水来。
那边铁床上,小六已经疼到昏过去,却又被人用凉水泼醒,方才的惨叫已经变得干哑虚弱。
陶颜宵原以为就到此结束,而那舀水的人,却又舀了一勺滚烫的热水,那架势似又往铁床上的人身上倒。
“住手。”陶颜宵道。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两个字,或许是来自人的本真。
这两字脱口而出,她是佩服自己的,但同时又感觉到来自他逼迫而来的恐惧感。
感受到那寒光自上而下,她抬头看他,那冷沉的声音,带着嗤笑,道,“受不了了?这还没到一成,难道你不想替你的情哥哥报仇?”
“斯人已逝。”她摇摇头,“求大人放过小六吧,也放过我。”
斯人已逝,再回不去了。
小陶陶也死了,她只想让他放过一马。
她从方凳上下来,双膝跪在他的脚下。再抬头看他时,眸中带着坚毅的光。
“起来!”他的手上是隆起的青筋,声音好似雷雨前压抑的沉闷。
她的目光依旧坚定,虽不知他为何生气,但也似乎渐渐习惯这样情绪反复无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