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3)

了之后,徒留下怎么也洗不净的黑泥点子。那黑色斑点像是一层厚重的乌云,遮盖了她原有的肤色,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空缺,倒像是黝黑的肤色上长的白斑。

她并不打扮,通常用一根已经褪了色的蓝色粗葛布条,将头发高高挽起,身上穿的素来是缝补过的那两身旧衣。她的个子比一般村里的姑娘都要高些,原也是恰到好处的,可偏偏长得虎背熊腰,加之干起活的势头并不亚于男人,远远望去,果真以为是男人了。

因此,且不说陶颜宵好看与否,在马大牛的心底,甚至都不曾将她视为“女人”一列。

“尽撅着屁股看天,真是有眼无珠!阿宵这样的,是怎么样的?!”一头王婆朝泥地里“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道,“我们阿宵哪点比不上人家?倘要是阿宵有爹有妈,还轮得到你们这些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马大牛有一腔没一搭得听着,兀自望着陶颜宵融在天暮色中的身影,心思全不在此处。

等他回过味来,只道是讨了一顿无趣。见王婆气焰消了不少,又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讪讪笑着往村口走,“得嘞,回家吃饭,回头晚了,还得听家里的婆娘一顿数叨。”

此时,田间已经廖无几人,那零散几人见天色不早,也收了手上的活计,原想凑过来赶马大牛和王婆的热闹,最后都讨了王婆一顿数落,只得夹着尾巴悻悻得各自散了。

“阿宵,方才马大牛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王婆敛了敛面上的怒气,攉了攉手,转头一脸爱慈得对陶颜宵道。

凉雨带着微寒,顺着竹编的宽大帽沿,湿了陶颜宵的脸颊。她的眼角泛红,但并未流泪,她很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陶颜宵抿起唇角,脸上是并不介怀的柔和笑意。她敏感别人的眼光和言语,因此也更能留意到别人对她的一丝好,“谢谢阿婆替我说话,我虽无父无母,但有阿婆在,没有人欺负得了阿宵。”

“你这孩子!人人都怕我王婆,就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怕!”王婆嘴阔处的干瘦褶子,勾勒出两弯深深的沟壑,一面笑陶颜宵的嘴甜,一面也为有人懂她而高兴,“秋天,日头短!你可别太晚了。”

“好哩,阿婆你趁早回去吧,我把这一寸地犁完也就走了。”陶颜宵示意王婆请回,又见天色压得更低了些,持起手中的锄具,加紧了手上的速度。

王婆早就习惯了陶颜宵的早出晚归,便也由着她去了。

望着她扎在田间的背影,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心中不由分升起一股对命运的怨叹。

这活在世间的女子,哪有不苦命的!

要不是她王婆年纪大了,体力支不上,便也陪着她一起了。

“阿宵,小心着身子,姑娘子家家,要注意着些,否则将来不好生娃。”王婆总是在分别之际,会多嘱咐两句,多少该是有些用处,“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女子的将来,就是相夫教子,安稳度日。这对一生未生育的王婆来说,是一件憾事。无儿无女的她,便也间接得将自己的这份遗憾,转接给了亦无父无母的陶颜宵。

“阿婆帮你留意着,知道你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将就,但是这人来人往、村里村外的,就算是阿婆不帮,你娘在天之灵,也定会帮着挑一个阿宵中意得上的。”王婆如是说着,也愈发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想是阿宵也准能听得进去些。

如今村里同岁的姑娘们都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独留着阿宵还待字闺中。她心里多少有些着急,也顶怕阿宵说一些“不嫁了”之类的丧气话。

“阿婆,我知道啦。”

沉暮的天色,模糊了陶颜宵的轮廓,几丈之外,更加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只听她尾音上扬,言语间是松快的,大约是听进去了。

王婆满意得点头离开。

此时雨已停,像今日的阴雨天,大抵是没有月亮的。

陶颜宵抬头望了望天,顺手从顺带里摸出了火折子,小心取出早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