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元轻轻点头。

前一辆缆车已经出了站台，两人走向第二辆。吸取前面的经验，展千元这次没有耽误太久，动作迅速地钻进车厢里。

陈楚凉紧随其后。

车厢里空间不大，两人并排坐着，彼此的衣角相叠。

缆车悬于树梢之上，从窗户向下望去，满眼尽是绿意。周围没有山体遮挡，视线放远，天高地阔，没有什么叹为观止的奇观，却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陈楚凉微微后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阳光照在他的额角、鼻梁，明显区分出亮部与暗部，衬得五官更显立体。

变化可真大。

展千元默默想。

最初见到的他，身上总有一种颓败感。夜晚是他的保护色，情绪在暗中兀自发酵。而如今，他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底下，一扫先前的消沉，积极生活。

她诚心实意地为他开心。

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陈楚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缆车忽然失速下滑了一小段，随后猛地停在半途。

车厢由于惯性而来回摆动，窗外隐约传来其他乘客的惊呼。

“怎么回事？”展千元紧张地问，用力抓紧栏杆。

陈楚凉比她镇定，四下环视一圈，在靠近车门的位置发现了写有紧急联系电话的告示。

好消息是，手机有信号。坏消息是，可能同时打电话的人太多，她们试了几次，都提示占线。

陈楚凉想了想，转而拨通了彭齐的电话。

铃声刚刚响起就被接起来，彭齐的语气里也满是焦急：“陈哥，你们没事吧？你们不是在我后面那辆缆车吗？我怎么没看见人啊。”

“没事，我们上车时候耽搁了，和你隔了一辆。”他不疾不徐地说，“你打通紧急联系电话了么？我们打一直占线。”

“打通了打通了，他们说是设备故障，正在检修，但具体要修多久也说不好。”

彭齐顿了顿，有些后悔：“哎，早知道就走下去了。现在被挂在天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设备问题还算容易排查，之后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陈楚凉简短的安慰两句，随后挂了电话，看向展千元。

他特意开了外放，和她同步信息。然而她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毕竟设备问题可大可小，如果是关键部件故障怎么办？

她之前听到过缆车发生故障，从空中坠落的新闻，光是想想有这样的可能性，就足以让人心惊。

展千元缩在车厢的一角，小臂到手指都用力地紧绷着。

照这样下去，不等缆车修好，她恐怕要先累到脱力了。

陈楚凉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如果你不放松下来坐好，车厢的重量不平衡，说不定晃动的幅度会更大。”

高空风大，缆车的摇晃就没停过，车厢顶部还不时传来金属部件所发出的“嘎吱”声。

展千元闻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像先前那样僵硬了。

上次去“明境”接人的时候，陈楚凉就发现，她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攥拳，这次也不例外。

他从善如流地拉过她的手，耐心地将手指展开，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展小姐，你好像很久都没有给我讲故事了。”

“陈先生现在想听吗？在这里？”她诧异道。

“嗯。”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毕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担忧，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若无其事地说故事啊。

不过眼下除了在车厢里等待维修人员把缆车修好，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就算她再怎么担忧，也没法改变当下的处境。

展千元无声地叹了口气。

记录故事的本子没在手边，她只能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