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奶奶确实睡熟，展千元伸手调低音乐音量。

“我奶奶还挺喜欢你的。”她压着声音轻声道。

他分了大部分的心思在开车上，下意识想顺着上一句回过去。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会产生歧义，于是临时改了口：“我也很……尊敬你奶奶。”

展千元笑，揶揄地问：“不是喜欢？”

他微微一哂，偏头看她。

“放心。”

“喜欢不是这样轻易说的。”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仿佛有火花自心底迸发。展千元脸颊一热，若无其事地转开头。

——

车辆一路驶入宁镇。

地如其名，宁镇的生活节奏很慢，街上的行人悠然自在，面色从容。

唯一不好的就是，马路上的车也慢悠悠的。即使交通灯是绿色，前方畅通无阻，也要压着四十迈的速度开。

陈楚凉一开始还在各个车道之间来回穿梭，但前方所有车都是如此，一辆一辆超过去费心费神，索性抬起油门，也加入了不紧不慢的队伍。

展千元本来想的是，等进了镇，陈楚凉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她和奶奶放下，两方人各忙各的。

镇里虽然公共交通不太方便，但遍地都是载客的电三轮，想去哪里伸手招呼一声，下一秒就有热情司机前来接单。

比大城市里手机打车还快。

但陈楚凉却说，他的那位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改了见面时间。说如果她们不介意就再带她们一程，顺便感受一下宁镇的风土人情。

展红莺本就对他青睐有加，加上下午的计划是去看看之前住过的老房子，类似闲游的性质，多一个人更觉热闹，当即就答应下来。

在镇里晃荡了快一个小时，路上的车终于少了些。

街边的旧楼都拆得七七八八，新盖的楼展千元全不认识，怕指错了路。还是展红莺生活的时间够久，指引着陈楚凉拐上小路，颠簸一阵，看见一处用灰色砖墙围出的小院。黑色路虎速度放慢，最终停在一扇破旧的铁门前。

“到家咯。”展红莺颇为怀念地说，下车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自从两人离开以后，这个院子便一直空着。一人多高的灰色砖墙上，爬山虎肆意生长，一片叶子甚至比手掌还大。墙头的砖有的裂了，有的断了，有的干脆跌进土里，好像是要逃跑。

铁门上挂着把锁，展千元伸手拽了拽，点头表示这锁质量不错。

展红莺笑着让她往边上挪挪，掏出一把用红毛线系着的钥匙。

“咔嗒”一声。

锁开了。

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说不怀念是假的。故地重游，因时间流逝而褪色的回忆重新鲜活起来，她推开嘎吱嘎吱作响的门，一个成方形的小院顿时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几块砖颜色不一，红的，黄的，还有碎花的。

展千元忍不住将其指给陈楚凉看：“当初我们家给院子铺地砖，铺到门口，砖不够了。再定一批还要等卖家送货，我爸懒得等，挨家挨户问邻居有没有盖房剩下的地砖，左拼右凑，才把剩下的地方铺完。”

因为和院儿里大面积的青砖颜色相差太大，家里人戏称这是他们家的迎宾砖，表示对来客的热情欢迎。

讲起童年趣事，她的表情十分生动。在她的影响下，陈楚凉不自觉保持着唇角弯曲的弧度。

展红莺草草转了一圈就进屋去了，这会儿院子里只剩下两人。院子两侧原本种了月季，由于无人打理，花坛早就被草填满，零散盛开着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展千元绕着花坛走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把小号园艺铲。她随手拉过一把木凳子，扫了扫表面的土，郑重其事地坐在花坛面前，开始拿铲子挖土。

陈楚凉站在她身边，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你这是做什么？”

展千元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