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剑站起来:“我还是自己……”
结果话音还没说完,谢晏兮就已经坐了回去。
凝辛夷叹了口气,重新顿在了他面前。这一次,她出手如风,再也没有顾及谢晏兮的拒绝与否,将他伤口周围的大穴彻底封住:“都这样了,还想逞强,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啊,还是太要面子,宁可死,也不愿意狼狈。”
谢晏兮拧了拧眉,想要反驳什么,凝辛夷已经不容置疑地轻声道:“闭眼。”
面前的满身是伤的少年却显然不打算乖乖听话,反而稍提了一下眉尾,就差把一句“为什么”写在脸上。
凝辛夷却不打算再和他多说,干脆伸出一只手,直接遮住了谢晏兮的眼睛。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有肌肤接触。
那只看起来实在柔弱无骨的纤白小手如玉石般冰凉,之前被他的掌心灼到的那一抹红早已褪去,如今却再度触碰到了他炙热的体温。
谢晏兮什么也看不到,凝辛夷的手不怎么客气,彻底盖在了他的眼皮上,指缝紧闭,隔绝了大部分他的视线,只有几缕微光从掌侧流淌进来。
他不喜欢黑暗。
因为黑夜到来时,万物沉眠,只有他独自清醒,夜不能寐。
但这一刻,却竟然是他难得享受的黑暗。
那只覆盖在他眼瞳上的手的温度实在太过让他舒适,仿佛能将他没日没夜灼烧的体温纾解一瞬,他紊乱不堪的三清之气仿佛被安抚了的乖顺小猫,收敛了所有的张牙舞爪,甚至好似想要透过他的皮肉,与那只手更接近一点。
彼时她向他借三清之气的时候,她的手也曾落于他的掌心,那时他便已经有所察觉,却只觉得或许只是错觉。
直到此刻。
在她的手将他的视线隔绝的这一段时间,他甚至没有去想,凝辛夷为什么要蒙住他的眼睛。
凝辛夷从三千婆娑铃里取包扎伤口用的细麻布的速度很快,她盖住他眼睛的举动,也不过是某种聊胜于无,虽然他的确已经见过许多她的手段,但她也还不至于真的毫无顾忌。
哪怕是这样手动遮盖一下呢。
她这样明晃晃地表示她有秘密,让他不要看,想必以后让他闭眼,应该他也会听话。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将手拿下来的时候,谢晏兮竟然反手将她的手重新按了回去。
凝辛夷:“……?”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谢晏兮自己动作快过脑子,但这并不妨碍他飞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要遮就多遮一会,否则岂不是很容易看到我不该看的。”
凝辛夷沉吟片刻。
很快,谢晏兮的眼睛上就被蒙了一层厚布,隐约还有一个影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能看见吗?”
谢晏兮:“……”
谢晏兮第一次体会到,说话找理由的时候,还是要过一下脑子的,否则很容易被有脑子的人反过来噎住。
他不知道的是,在遮住了他的眼睛后,凝辛夷这才第一次放下所有的试探、打量和戒备,认真地看了他一会。
他的束发发带有些松散,长发逶迤下来一些,批落身后。他身上的那些血污伤口可以用狰狞来形容,却丝毫无损他的风华。他素来剑气纵横,显得坚不可摧,这些血色与伤,倒是给他平添了一分脆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敛去了所有的气势,而他那张脸纵使以一层太过普通的细麻布蒙住了眼,剩下的轮廓也足够惊艳。
素来所向无敌之人,倏而露出如此易碎之态,实在容易惹人心底一颤。
一颤,也足以让人警觉。
凝辛夷倏而回过神来,垂眸。
谢晏兮这次的伤比上次还要更重,要处理伤口,衣襟拉开得便也更大,之前缠绕箭伤的里衣嵌在血肉中,已经被他撕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绕过肩胛的那一片,待凝辛夷将这些都清理出来,便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