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对之,伸手拉起红绸,但还未抓紧,谢述便急不可耐地迈步子走。
庆风吟忙不迭地跟紧他,累得够呛。
行至门槛,庆风吟发觉谢述的步子慢下来,缓缓地跨过门槛,在旁等她。
此举使得她怔了怔,抬步稳稳过了门槛,在上轿子前,谢述破天荒地伸出手扶她上去。
轿子行进起来,左右轻晃,轿子四面跟着一群人敲锣打鼓,行路而过的行人都道恭喜恭喜。
似乎全天下都在祝福这一对新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可当真能吗?庆风吟不知。
晃荡的轿子不知行了多久,终是停了下来。
喜轿前的帷幔被人掀起,一只手置于庆风吟面前,她轻轻放上去,由谢述领着下轿。
“面前有火盆,当心。”
这是今日谢述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她心绪繁杂,从盖头下的间隙偷偷瞧谢述。
新人跨过火盆,共迎远景,红红火火。
进了谢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挚诚的贺喜声、洪亮的唱礼声融合一堂,热闹非凡。
两人在众人的祝贺下到了礼堂,拜了天地。
拜过堂,她被人领到房内后,正襟安坐于喜床上,眼皮不自觉地打颤。
经方才行完接二连三的繁琐的礼节后,她早已累得力尽筋疲,睡意困顿,于是就倚着床角立柱浅眠。
“小姐啊!”随同一道如雷贯耳的大嗓子而来的还有一串的敲门声,惊得庆风吟立即正过身躯,掀起一角盖头。
开了门,来人猛地扑地,抱紧了她的大腿,口中还喊道:
“大小姐,谢述此人嫁不得啊!”
庆风吟识得此人,是家妹庆从梦的奶娘柴嬷嬷。
“柴嬷嬷,你这是作何?”庆风吟俯身握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到椅子上。
柴嬷嬷将庆从梦写给庆风吟的书信交予她,说庆从梦得了她要嫁给谢述的消息,便让她马不停蹄地赶来相报,让她绝不要嫁予谢述。
嬷嬷问她是否还记得家妹为何聋哑。
她定然记得。
家妹七岁之时,遇歹人谋害,嘴与耳直冒黑血。
经医师诊断,乃是中蓬毒之相,恐会失去耳力和言语之能。
更令人溃灭的则是,此毒乃旷世奇毒,世上并无解药。
而后家妹心生郁积,心绪恍惚。
家中为复她心性,放她同外祖父外祖母在水碧山青的玉卢山养身静心。
如今,常年陪同庆从梦的乳母返了京,同她说,那年投毒之人是谢述。
庆风吟取信看内容,信上说:遇害那日,早上同谢述有些争端,而午时吃了他给的绿豆糕就发了病。
这么一提,庆风吟想起来了,那日在后院,她看见妹妹不知同谢述说了什么,谢述竟怒气冲冲地推开她,两人不欢而散。
原因竟是如此。
经三两言语间的不和,幼年的谢述竟就生了害人之心。
她回想起谢述回京以来的所作所为,为人确实过于毒狠,狗行狼心。
庆风吟眸中寒光一闪,攥紧手中喜帕,同柴嬷嬷耳语几句,嬷嬷得了令下去了。
一刻钟后,织秀把要用的东西带来了,庆风吟捻起那小瓶晃悠,开了瓶口缓缓将其内的粉末倒进桌上的酒里。
吩咐织秀也下去,她再次掩上盖头,回喜床默坐。
星前月下,大堂外宾客们有说有笑的交谈声,孩童追来逐去的吵闹声,锣鼓吹吹打打的乐声渐渐散去。
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谢述放上门阀,随意地揭开她的盖头,便自顾自地躺上床,似要休息。
“郎君,我坐了许久,口燥得慌,”庆风吟侧首望他,眼里落了失望,“能否同我共饮爹娘为我备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