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石碑高高举起,第二次砸了下去。
石碑再度将那个剑修的头砸了下去,剑修撑握剑锋的手,再度向下滑落了三寸,鲜血正在沿着那柄剑迅速地滴落着——比生命要快,比风声要远。
“王上怎可忘了,是黄粱的子民,从血与火里,将您捧上了这个位置!”
那个少年的声音依旧在高楼之中很是愤怒地叫喊着。
一点也不宁静。
神思已经有些恍惚的剑修默默地想着。
“我不接受!王上,黄粱的历史,怎可以再度断绝?”
与之一同叫喊着的,是那些石碑与头骨与腿骨碰撞发出的令人痛苦的声音。
宁静一次次地举起那块石碑,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疲惫是什么意思。六月单薄的衣裳之下,沿着少年的手臂开始渗着血色,少年的肌肉或许同样被撕裂了。
汗液与飞溅的血色一同落入了少年的眸底,让他看着这片夜色人间都变得无比迷离了起来。
只是少年或许并不想去看清许多的东西,只是奋力挥动着手里的石碑。
直到有人伸手拉住了少年的手。
“王上已经死了。”
少年罔若未闻地继续举起了石碑,只是很快那块石碑便被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夺了过去,这种力量如此浩瀚,一如天地自然伟力一般。
手中东西的缺失,让少年心底蓦然有着一种极为空虚的感觉,于是当夜晚的风吹过来的时候,这个少年却是止不住地颤栗着。
宁静打着寒颤,缓缓抬起头来,在血色里依稀看清了那个将自己手里的石碑夺走的男人的面容。
陈酒。
曾经阑离的近侍后来为寒蝉酿酒的陈酒。
宁静蓦然惊颤了一下,而后虚弱的无力的,缓缓低下头来,看向了那个曾经倚坐在栏边的剑修。
男人被打碎的头颅深深地垂在——吊在胸口,那只握剑的手,早已经滑落到了钉在地板上的剑的末端,已经松开了不知多久。
那个叫做陈酒的近侍默默地站在一旁,握着手中的那块底部满是泥土,顶部满是鲜血的石碑,叹息了一声,弯腰将它放在了一边,而后站直了身子,看向了当初楚王殿前的长阶,重复地赘述地说着。
“王上已经死了,宁静。”
.......
——楚新历六月廿四,令尹坠而卒,是夜,左史吏宁静,以石击王,崩。
左史大人平静的站在宫道之上,抬头看着那座高楼,落笔沉重地将那些故事化作了寥寥数语,写在了手中的史册之上。
......
来自北方的膝头干干净净的道人长久地坐在神都的那处山崖之上。
神海之中的那些来自神女神力的束缚,确实正在缓缓减弱消退着。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道人倘若没有等到那一剑,便会在那种衰退之中,安静地走向冥河。
哪怕是柳三月,在这一刻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很是紧张的情绪来。
虽然方知生方知死,但身为道门之人,有哪个道人愿意便这样死去呢?
柳三月的目光越过那些依旧在神都暮色里向着神女祈祷的人们,落向那片青山之外的南方都城。
人间暮色深沉,或许就像某个道人在岭南是所想的那样,暮夜之时,人间是一个大皮蛋。
柳三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这或许也是正常的事。
神海空空,神力衰退,在这一切之下,柳三月当然也只是一个世人而已。
世人饿的时候,看着夜色像皮蛋,看着暮色像煎蛋。
柳三月想着,倒是轻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说道:“师兄啊师兄,你要是送一剑过来的时候,还能送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面,那大概确实是人间最好的事情了。”
这个神力衰退的道人并不知道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