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平静地说道:“我会问他是不是。”
江茱萸轻声笑了笑,转身看着座并不大的道观,轻声说道:“但在你问他之前,他只会问你是不是。”
江山雪沉默了很久,而后缓缓说道:“兄长既然这样说,那我大概便不用问了,看来人间诸多故事,就是李师兄的手笔。”
这是一句很难理解的话。
那些逻辑便藏在了两个是不是之中。
当今人间的故事的诱因,来自于当年那个青天道老观主白风雨所做之事。
江山雪是不是像久远的青天道一样清白,也许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是倘若李石不是,他就不会问。
倘若他问了,自然便是的。
这些从青天道的故事里走出来的道人们,自然比谁都会憎恨厌恶白风雨这样一个人。
以至于最后不惜走上与他当年一样的道路。
也许屠龙者终成恶龙。
江茱萸不置可否。
江山雪静静地看了许久,而后转回身来,看着自家兄长的背影。
“所以兄长你呢?”
江茱萸淡淡地说道:“全天下都知道,我与北台与白荷与三十万青甲,是反贼,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难道我们不是,槐安就会眉开眼笑地把我们迎回来吗?”
当然不会。
三十万青甲袭击槐都之后,便注定了这是一件可挽回的事情。
江山雪缓缓说道:“北台不知道槐都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江茱萸平静地说道:“我们自然知道,正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才会怂恿北大少爷去做这样一件事。如果他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么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江山雪沉默了很久,看着那些风里坠落下去的梅花,看着远溪而去的梅花。
“你们是指什么?”
江茱萸转回头来微微一笑。
“你不是正在看吗?”
所以江茱萸自然也是的。
江山雪默然地站在那里。
所以那些暗流真的远比世人想象得要汹涌得多。
“李石,张小鱼,叶寒钟,兄长......天下三剑三观,除了磨剑崖与缺一门,原来都参与进去了。”
江茱萸平静地说道:“人间何止三剑三观呢?”
譬如南方某座快速沦陷的平原之城。
江山雪长久地看着自家暌别多年的兄长。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告诉我们,你们既是狂澜,且不可力挽?”
江茱萸轻声说道:“我们自然是狂澜,但需要整个人间来力挽。”
“让三十万青甲脱离人间,让神鬼现世,挑起妖族纷争。”
江山雪缓缓说道。
“假如我们无法挽回,你们有没有想过,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茱萸轻声笑了笑,向着人间以西走去。
“无非大梦一场,无非从头再来。”
这个在整个故事里都没有什么风声传向人间的成道寻梅境的道人走了很远,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山雪,似乎是想要与自家兄弟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在被春风吹着的寥落白梅雨中而去。
......
“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
“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
“休言万事转头空。”
乐朝天坐于海畔孤屿之上,对着满屿海潮声涌,抚琴轻唱着。
“未转头时皆梦。”
陆小三和松果很是茫然地坐在一旁,看着那双抚琴之手渐渐平息下来,抬头看着颇有些怅然之意的乐朝天,很是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